公共数据如何“供得出、流得动、用得好”？| 思与辨

漫画：颜庆雄

日前，审计署发布《中央部门单位2023年预算执行等情况审计结果》，其中提到，4个部门所属7家运维单位未经审批自定数据内容、服务形式和收费标准，依托13个系统数据对外收费2.48亿元。政府机关利用政务数据违规经营收费，罕见被通报，引起诸多讨论。其能否收费利用？怎么才能让海量的公共数据“供得出、流得动、用得好”？本期“思与辨”就该话题约请三位嘉宾进行讨论。

主持人：尹传刚

嘉宾：阮思余（华南师范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政治学与行政学系主任；广东省基层治理决策咨询研究中心研究员）

张敬伟（学者、专栏作家）

赵清源（媒体评论员）

政务数据开发利用应合理合规

主持人：您如何看待此次四部门利用政务数据违规经营收费被通报的现象？

张敬伟：审计发现的问题，不仅责任部门要进行整改，要完善制度规则，其他部门也要针对此问题，自查整改，这正是审计监督的警示效应。政务数据开发利用应合理合规，这是大数据时代的要求。

阮思余：数据一旦可以被垄断，往往可以产生利益，这就是数据利益。四部门下属单位和企业垄断了这些数据，然后用来牟利，数据成为一种重要的创收来源，成为企业经营的“独家秘籍”。审计署的通报，可发挥警示效应。

赵清源：作为与资本、土地、劳动、技术等传统意义上的生产要素相并列的一种新型生产要素，数据被喻为信息时代的“新能源”。既然是能源，就决定了其具有巨大的市场价值。然而，政府部门的非营利性决定了其难以承担公共数据开发利用的巨大成本，同时，公共数据不会自行“闲置”，独家拥有这种“新能源”的公共机构，很容易将手中的公共数据寻租。四部门利用政务数据违规经营收费被通报，反映出如果公共数据不能以公平、公开的方式合理利用，不仅不利于社会发展，还可能成为新的腐败增长点，这也反映出当前公共数据授权运营的法律规则建设较为滞后。

政务数据收费要公开透明

主持人：数字化社会，最具潜在商业价值的莫过于大数据资产，其中政务数据最引人注目。在您看来，政务数据能否收费利用？其定价应当遵循哪些基本的原则？

张敬伟：大数据时代，数据和土地、劳动力、资本、技术一样都是生产要素。政务数据是可以通过市场收费利用的，但是收费须合规，开放利用要合乎制度规范。

政务数据定价应遵循以下原则。一是合规性原则。“十四五”规划首次提出探索开展政府数据授权运营试点，中央出台“数据二十条”明确推进实施公共数据确权授权机制，在政务数据合规性方面有了相当明确的规定。譬如，“依法依规予以保密的公共数据不予开放，严格管控未依法依规公开的原始公共数据直接进入市场，保障公共数据供给使用的公共利益。”再如，“推动用于公共治理、公益事业的公共数据有条件无偿使用，探索用于产业发展、行业发展的公共数据有条件有偿使用。”二是合理性原则。公益性、服务性、共享性应该是政务开放利用的基本原则。

赵清源：公共数据授权运营的产品定价需要兼顾经济激励和公益维护的双重目标。一方面，公共数据授权运营是凭借商业化手段实现公共数据的增值性利用，运营中需要以有偿方式保证运营主体的经济性；另一方面，数据产品或服务的定价不能完全交由市场机制决定，要保障公共数据公益性的基本特性不变，防止公共数据过度资产化完全成为牟利的工具。

阮思余：政府部门不能借机搞利益垄断和部门控制。基本政务数据要以免费获取为基本原则。政府部门要提供免费的基本政务数据，不能在这些基本数据上有任何谋利的动机和行为。即使不是基本政务数据，是一些专项数据，哪怕是需要政府或者相关部门去开发，也不应该按照市场化的标准去收费，只能以行政服务的方式收取低廉的价格。同时，数据收费要遵循依法收费和公开收费的原则。原则上不收费，个别服务控制性收费。凡是没有法律和政策依据的，一律不得收费。而且所有收费都要公开透明。

不要违规“卖数据”牟利，也不要无端浪费公共数据资产

主持人：为规范公共数据授权运营行为，国家层面的公共数据开发利用政策文件即将出台。让海量的公共数据“供得出、流得动、用得好”，您有哪些建议？

赵清源：今年4月，国家数据局表示，支持各地区各部门加快公共数据开发开放力度，要一体化推进公共数据共享、开放和授权使用，平衡好公益性和市场化的关系。

在政策制定方面，应结合地方实践探索进行顶层设计，出台公共数据授权运营的指导办法，统一授权运营原则和基本流程，对数据收集阶段与数据登记阶段相关主体的权利义务关系加以明确，以确保可授权公共数据范围的清晰化、标准化、流程化。在模式创新方面，宜鼓励各地选择适合的授权运营模式，推进公共数据授权运营模式的创新发展。

阮思余：政务数据是国家重要资产，不能成为部门谋利和部门信息垄断的重要依据。要厘清部门数据清单。搞清楚每一个部门到底掌握哪些数据，这些数据如何实现互联互通共建共享。有了部门数据清单之后，要努力推进的就是实现部门基本数据清单公开化。这是推进政务信息公开的必然要求。要严控利用数据谋利。数据应该是为社会服务，而不是利益交换和市场买卖的筹码。确需收费的，实行有条件有偿使用。

张敬伟：政府部门要用好公共数据资源，不要违规“卖数据”牟利，也不要无端浪费公共数据资产。政府部门需强化数据资产管理意识，把握好公共属性和资产收益的平衡。如此，可确保公共数据“供得出、流得动、用得好”，促进经济社会健康发展。

编辑王雯审读张雪松二审李璐三审潘未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