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深圳经济特区45载岁月,时光镌刻下城市的非凡蜕变。不同年代的深圳人,有着迥然不同的“生活标配”。它们不仅是物质更迭的具象呈现,更镌刻着深圳人敢为人先、勇立潮头的精神密码。从自行车轮上的质朴希望,到BP机里跃动的时代脉搏;从手机承载的个性张扬,到5G智能生活的便捷畅达,每一次迭代,都是奋斗者逐梦的印记,更是深圳速度与创新的生动注脚。这座城市与奋斗者携手,在时代浪潮中砥砺前行,书写着属于他们的传奇与荣光。
1980年代
自行车轮上的春天
上世纪80年代初,深圳在华强北片区规划了一个以电子工业和来料加工为主的工业区——上步工业区,主要聚集了一批生产收音机、电子表等当时颇为新奇的电子产品的企业。这些产品经由深圳进入全国千家万户,为日后华强北的电子产业发展奠定了基础。
那时候,在罗湖每天都能看到各个电子厂的工人骑着自行车从宿舍出发,大约40分钟就能顺利抵达上步工业区,开始一天的工作。这些电子厂的第一批工人来自五湖四海,他们穿着清一色的确良衬衫、解放鞋,自行车铃铛声此起彼伏。那时的深南大道还是一条尘土飞扬的砂石路,路两侧是连片的鱼塘和荔枝林。假如在夏天,很多人自行车后座上还会夹着一卷油布,那是深圳雨季的必备品。
“当时自行车比现在的小汽车还金贵,解决了交通问题。大家一路有说有笑,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如今已经退休的老汤回忆道,“我花了三个月工资才买到一辆自行车,还得有工业券。每天下班都要用棉纱把车架擦得锃亮,下雨天哪怕自己被淋湿也要先把车擦干净。”
曾几何时,自行车不仅仅是交通工具,更是年轻人结婚“三大件”(自行车、缝纫机、手表)之一。每到下班时分,工厂门口浩浩荡荡的自行车流成为街头的一道风景线。在老汤的记忆里,十平方米的宿舍,最值钱的是一台红灯牌收音机,是用侨汇券在华侨商店买的。“香港电台信号时好时坏,但能听到邓丽君的歌。”1984年,宿舍区终于添置了一台14寸日立彩电,放在院子里的水泥台上。每晚七点,几十号人搬着小板凳围坐在电视机前看普通话版《霍元甲》,成为那个夏天最鲜活的记忆。
而在蛇口工业区,“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巨幅标语已经竖立起来。香港商人带来的电子表开始出现在年轻人的手腕上,取代了传统的机械表。深圳第一家麦当劳即将在解放路开业,排队的人群会绕街区三圈。
1990年代
BP机、大哥大的专属浪漫
进入上世纪90年代后,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成为刚需,最初从香港影视剧里看到的大哥大(移动电话)和BP机(寻呼机)走进了深圳人的生活。1987年我国首个900MHz模拟移动电话网在广东开通,“大哥大”因其昂贵价格和不菲的使用费,一度成为身份的象征。寻呼机问世之初,同样身价不菲,动辄四五千元的价格使得它成为当时身份地位的象征。“腰别BP机,手捧大哥大”是那个时代广东青年最令人崇拜的形象写照。这一切作为新时尚,很快传遍祖国大江南北。
1994年年底,许军从下梅林辗转来到莲塘工业区,站在园区门口等女朋友下班时,摸了摸别在皮带上的BP机,满心欢喜。这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塑料壳子花了他两个月工资,背后还有一个有趣的故事:彼时他在一家私营公司上班,公司配了一台座机,起初女朋友胡艳打电话过来,老板娘都会帮忙喊他接电话。但是日子一长,老板娘觉得许军人聪明,做事情也不惜力,就想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妹妹。胡艳再打电话过来时,老板娘也不传话了,反而找各种理由不让许军接电话。许军为了能第一时间和胡艳联系,就买了一台BP机。
“那时候BP机一响,整个人都会抖一下。”许军回忆道,“公共电话周围永远排着长队,有人为了等一个重要传呼,能蹲两小时。”他记得最清楚的是BP机代码本,1314代表“一生一世”,520是“我爱你”,这些数字密码构成了1990年代深圳人独特的浪漫。
而说起当年美好的恋情,胡艳也打开了回忆的闸门。“我的第一部手机是在回老家待产前买的。”和许军步入婚姻后,两个人很快就有了孩子。1996年底,胡艳决定回老家,“一方面,许军那会儿刚开始创业,我怀孕了他不能好好照顾我,而老家有爸爸妈妈在;另一方面,我们准备在老家买房子,刚好需要回去办手续,于是就决定买一部手机,方便随时联系。”那时候,一部诺基亚手机花了差不多一万块。
2000年代
私家车、互联网改变生活
进入新世纪,中国加入了WTO,经济发展进入了快车道。深圳在这场变革中继续扮演着“排头兵”的角色,不仅经济上飞速增长,市民的生活方式也发生了深刻变革。
随着汽车进口关税逐步下调,国际汽车巨头纷纷与国内厂商合资建厂推出了更多适合中国家庭的经济型轿车,车价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天文数字。与此同时,由于当时深圳的城市发展开始向关外大规模扩张。通勤距离变长,对机动车的需求急剧上升。拥有一辆私家车成为“身份象征”与“生活品质”的保证,四个车轮子让生活的半径大大拓宽,周末自驾大小梅沙、或者更远的东莞、惠州,成为新兴中产家庭青睐的休闲方式。
2000年代初,拨号上网仍是主流,但ADSL宽带开始进入小区,其“始终在线”和更快的速度带来了革命性体验。同时,遍布大街小巷的网吧成为无数来深青年、学生接触网络世界的第一站。一只戴着红色围巾的小企鹅,被叫做QQ,成了人与人之间保持交流互动的最好的软件。深圳的年轻人们争先恐后地申请7位、8位数的QQ号,“滴滴滴”的提示音和闪烁的头像成为一代人的记忆。网恋、网友见面成为社会新现象。
彼时中国互联网正处于蓬勃发展的初期阶段,网民数量快速增长,仅仅到2002年3月,QQ在线用户就突破了300万大关,同年12月,腾讯公司被认定为“2002年度深圳市重点软件企业”。
新浪、搜狐、网易等门户网站是网民获取资讯的主要入口。而深圳本地的“深圳之窗”以及全球华人聚集的天涯社区、猫扑、西祠胡同等BBS论坛则构成了活跃的网上社交和讨论空间。
私家车拓展了深圳人的物理活动空间,让城市在感觉上“变小”,生活的半径却变大了。而互联网则拓展了深圳人的信息和社交空间,让世界在感觉上“变大”,人与人的距离却变近了。它们如同给“深圳速度”插上了一对新的翅膀,重塑着城市的空间、时间和人际交往的维度。
2010年代
一部智能手机连接世界
手机在全球的扩散绝对是2010年代的重要标志之一。那时候,一部顶级的苹果手机iPhone 3GS拥有480像素高的屏幕、32GB的存储空间和300万像素的摄像头。而10年后苹果iPhone 11 Pro手机已达到1200万像素的摄像头、512GB的存储空间和高出17倍的屏幕像素,更新速度快到不可思议。阿斌回忆第一次拿到苹果手机时的感受时说,“和市面上任何一款手机都不同,一体成型的玻璃面板和金属边框,在灯光下流淌着一种极简、冷峻的未来感。Home键圆润得不可思议。它沉默着,却散发着一种近乎傲慢的、属于明日世界的气息。”屏幕亮了——一个从未见过的、被咬了一口的苹果logo,没有运营商信号标志。阿斌激动又紧张地颤抖着手指滑动解锁,界面简洁得可怕,反应流畅得不像这个时代的产物。他快速浏览着预装的应用和系统日志,许多功能似乎还被锁定着,但那种超越时代的交互逻辑和显示效果,让他手心不断冒汗。
世界连接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对于无数怀揣梦想来到深圳的年轻人——“新深漂”而言,智能手机是他们融入这座城市、寻找机会、维系关系的最重要工具。QQ、微博成为了他们获取信息和社交的主要窗口。生意人不再需要时刻守在电脑前,通过手机QQ,他们可以随时与客户、供应商沟通,处理订单。拍照传图功能让看样、验货变得即时,极大地提升了商业效率。尽管网络资费昂贵且速度不稳定,但人们已经开始用手机看新闻、读小说、听音乐、玩《愤怒的小鸟》和《植物大战僵尸》。碎片化的娱乐方式开始占据人们的生活。
2020年代
5G与智能生活的未来
有数据显示,2020年深圳居民人均生活消费支出达到了46285.67元,排名仅次于上海,位居全国第二。作为中国的科技创新中心,拥有众多的电子产品制造商和科技企业,深圳人对于电子产品,如智能手机、平板电脑、智能电视和耳机等拥有很高的购买热情。
5G技术在2020年正式普及,随着5G时代的大踏步到来,高速网络和智能应用双重加持下,人们的生活便利度大幅提升,体验感也越来越好。除了5G手机成为必备,随着健康意识的增强,智能穿戴设备如智能手环、手表等可以进行健康监测和运动追踪的产品开始受到更多人的喜爱。
许军和胡艳又一次搬家了,从龙岗来到宝安,在这套三层的新房里,他们装修时直接安装了一系列智能家居设备。“从门锁到空调,从电视机到扫地机器人,喊一声,就能开始工作。有时候下班很晚回到家,就希望房间里空调已经开好,地板也都清扫干净了,心里会很放松和舒适。”胡艳每天会习惯性地检查一下智能手表上的运动数据,“看看走够7000步没有,有时候公司事情多,动得少,我会在晚饭后下楼再散散步,这种‘觉悟’以前不戴智能手表的时候是没有的。”胡艳笑着说。让她略有感怀的是,1990年代末,许军曾经花了半个月工资给她买的一块飞亚达手表,在某次搬家后被盗了,“比起高科技的智能手表,那块飞亚达更让我怀念,因为它的广告词是:‘一旦拥有,别无所求’,许军当年就是这样打动我的。”除了智能家居设备,他们的车子也从最早的老奥迪换成了现在的华为问界,对于经常需要去外地跑业务的两人来说,智能驾驶系统能减轻不少长途开车的疲劳。
如同无数来深打拼的人,许军和胡艳初来深圳时才20岁出头,正当青春,而今他们已在这座城市生活了33年,在深圳的日子早就超出了在故乡的时间。“深圳就是我们的第二故乡,孩子也在这里长大,现在已经创业两年多了。”在深圳经济特区建立45周年的重要节点,这个数字超越了“不惑”,奔向“知天命”,这座城市正步入它最丰饶的辰光。它不再是那个只知奔跑的莽撞少年,它的速度内化成血脉中从容的奔流。45岁的深圳,是一座收放自如的城池,它不偏不倚,光芒万丈,却又温润如玉。
这是它和无数来深拼搏、奋斗者的最好的时光。
编辑 周晓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