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童书为何是裘山山的《雪山上的达娃》?
红星新闻
2020-09-06 14:21

裘山山写儿童文学作品了?没错,《雪山上的达娃》出版之后,她引来了这样的追问。一直以来,著名军旅作家裘山山多是以小说叱咤文坛,斩获了鲁迅文学奖、人民文学奖、解放军文艺奖、百花文学奖等多项大奖。其长篇小说《我在天堂等你》还被改编成热播电视剧。其实,她是一个多面手,除了小说影响大,散文也出版了十二部之多。

作为裘山山的首部儿童文学作品,《雪山上的达娃》一经面世反响巨大,第十五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优秀作品奖、“中国童书榜”最佳童书、畅销书排行榜等荣誉接踵而来,最近还入选2020年农家书屋重点出版物目录。

每年儿童文学作品出版众多,为何偏偏是《雪山上的达娃》夺得“中国童书榜”最佳童书奖?或许,这源于裘山山又编写了一个好故事。质朴感人的文字给儿童读者的冲击力很大,能让孩子们从中看到生命中的大江大河,学会直面人生的考验和挫折,从而获得向光生长的力量。

周末读什么好书?今日,红星新闻推荐鲁迅文学奖获得者、著名军旅作家裘山山和她的《雪山上的达娃》。

【作品简介】

《雪山上的达娃》

作者:裘山山

出版:明天出版社

简介:中国西藏边境小城亚东,走失的幼犬“达娃”与年轻的边防战士黄月亮不期而遇。由此,一只幼犬开始了从懵懂小狗到勇猛军犬的成长之路。在雪域高原人迹罕至的果东拉军营哨所里,初来乍到的“达娃”先后遭遇了雷暴、雪崩、酷寒、大雪封山等严峻考验。与年轻边防战士守望相助、休戚与共的日子里,“达娃”不仅增长了本领、强健了体魄、磨炼了意志,更见证了一代又一代西藏军人以顽强、坚韧、信念、勇气所缔造的生命奇迹、精神丰碑。

【作家简介】

裘山山,中国作家协会全委委员,1976年入伍,1983年毕业于四川师范大学中文系,曾任《西南军事文学》主编。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我在天堂等你》《春草》《河之影》等五部,长篇纪实文学《遥远的天堂》《家书》等五部,小说集《白罂粟》《琴声何来》等十部,散文集《行走高原》《从往事门前走过》等十二部,以及《裘山山文集》(七卷)。其作品曾获第四届鲁迅文学奖、第八届全国“五个一工程”奖、第九届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奖、夏衍电影文学奖等若干奖项。多部作品被翻译为英文、韩文和日文,在海外出版发行。

【作者的话】

我曾经十几次去西藏,工作,采访,体验生活。在一次又一次行走高原中,在去往边防团、去往兵站、去往哨所的路上,看到、听到了太多太多动人心魄的故事。它们落入我的心里,如同种子在慢慢发芽,若干年后,就长成了一棵棵关于西藏军人的树(书):《我在天堂等你》《遥远的天堂》《我的爱情绽放如雪》《行走高原》……

在这许许多多的故事中,都有小狗的影子。那些可爱的小狗,它们不是名犬,它们看上去普普通通,但它们和高原战士们一样勇敢坚强,不畏风雪严寒。它们不仅是战士们的伙伴,更是他们的战友:夜晚来临时站岗放哨,大雪纷飞时开路扫雪,甚至,有一只狗还从雪地里救出一个巡逻时昏迷的士兵。它们虽然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但它们绝对配得上军犬的称呼。

在高原,每一种生命都很伟大,无论是军人,是藏族百姓,是大树,是杜鹃,是羚羊,还是小狗。我写下这个故事,向他们致敬。

【书评】

雪山之上 “月亮”盛开

——读裘山山《雪山上的达娃》

◎吴义勤(中国作协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博士生导师)

当下儿童文学的繁荣发展,是新世纪以来中国当代文学最为引人注目的现象。不仅儿童文学图书销售火爆,而且儿童文学的品质也在不断提升,曹文轩等儿童文学作家屡次斩获国际性儿童文学大奖,标志着中国儿童文学的世界影响力正在抵达一个新的高度。尤其是近年来,许多一线的当代纯文学作家纷纷加入儿童文学创作行列,更是为儿童文学的繁荣增添了新的活力和新的可能性,张炜、周晓枫等作家在儿童文学领域的巨大成功,已成为一种热点性的文学话题。在这样的背景下,军旅作家裘山山的首部儿童文学作品《雪山上的达娃》的隆重问世,又为我们讨论儿童文学与成人文学的关系提供了新的经验与启示。

长期以来,儿童文学如何处理儿童世界与成人社会的矛盾、如何超越儿童文学与成人文学间的冲突与隔阂、如何在作品中兼顾儿童性和文学性、如何在启蒙教育功能和文学艺术探索上取得平衡,等等,这些儿童文学面临的内在伦理问题一直考验着当代作家们的写作智慧。儿童文学既要考虑接受对象的特殊性,努力塑造真与美的文学,在生动好读的故事之中传递正能量和真善美的价值观,又要同时注重作品的文学性、审美性,使作品在故事之外,具有更丰富、更广阔的审美意义。这方面,《雪山上的达娃》所做的探索无疑值得总结和重视。

《雪山上的达娃》的艺术探索首先体现在限制性叙事视角和成长模式的有机融合。小狗达娃是小说特定的限制性叙事视角。尽管它有着接近于人类的灵性,但动物智识的限制,让故事的连续性常常被延宕,故事内涵的呈现也常常受到限制。但这一视角又恰到好处地承担起了儿童叙事的功能,保证了小说叙事沿着儿童文学惯有的节奏和轨道运行。一方面,这一视角自然地完成了小说世界与世俗生活的隔离,将复杂的世俗生活世界简化成了一种线条式的简单空间,让作品保持了儿童文学作品应有的纯净性和唯美性。另一方面,这一视角又以一种动物性的弱化认知,保持了作品的简洁性和直接性。

在这一视角锚定的轨道上,小说非常自然地进入了儿童文学常见的成长叙事模式,讲述了两个“月亮”的成长故事。小说设计了两个月亮,一个是士兵黄月亮,一个是小狗达娃,藏语中,“达娃”即是月亮的意思。两个“月亮”实际上就是小说的核心人物,二者互为象征和隐喻,具有内在的互文与对话关系。小狗达娃是小说的叙事视角,其叙事功能自不待言。从成长模式的角度来说,小狗达娃的叙事过程也同时是一个自我成长的过程:从不小心走失时的无助害怕,到初上雪山时的躲避和逃离,到最后接替森格爬上高耸入云的观察哨站,它从一只幼小的狗成长成了一个英雄,一个与战士们并肩战斗的战斗英雄。达娃的成长过程,就是其生命和精神升华、成长的过程。而士兵黄月亮的成长叙事与小狗达娃的成长构成了内在的互文和对话关系。因为父亲的特殊经历,黄月亮来到部队,来到雪山,父亲是他最初的力量之源,但最终的成长仪式的完成还要靠自我精神的升华。在果东拉哨所,他执着地养活了第一棵小树、勇敢地完成了接线任务、成功地发表了自己的处女作。这标志着他成长仪式的完成:一是从新兵成长为战斗英雄。他的屡立战功,体现的是意志的成长和胆魄的增强;二是从幼稚不成熟的青年成长为一位作家。他在写作上的不断进步,标志的是其心理和精神上的成长、思考力和洞察力的进步。他越来越能理解父亲和母亲,更包容,也更理性了。在达娃和黄月亮身上,这种建立在困境中的不断磨砺和对平凡寂寞的无尽坚守的力量,无疑是充满正能量的。

其次,《雪山上的达娃》的艺术探索还体现在对于第二叙事空间和审美维度的开拓。如果说限制性叙事视角和成长性故事构筑了一个儿童性的叙事空间的话,那么在这一空间之外,小说还用另一个叙事支点建立起了一个相对隐秘的第二叙事空间。在小说中,一直存在一条时隐时现的线索,即黄月亮父亲的故事。这个故事原本作为黄月亮入伍的“前史”和动因而存在,是一个独立于主要故事之外的故事,它是推动叙事的一个原动力,但因为父子两代人之间的特殊关系以及同为军人的特殊身份,让父亲的故事从单一的起源性功能转变成了小说的一个十分重要的叙事支点,它与黄月亮这一人物连成一线,构建起了另外一个叙事空间和审美维度,并由此激发出了小说更高的精神品格。

黄月亮受父亲的感召而入伍,他最初的想法是想看看父亲牺牲的地方,体验一下父亲的生活,走近父亲。父亲遗留下的七封信一直被黄月亮小心地保存着,在他最艰难的时刻,这些信就是他的精神支撑,这种支撑一方面是情感性的,他通过信件感受父亲的关爱和抚慰。另一方面又是激励性的,父亲不怕牺牲勇于奉献的精神给他以巨大感召和激励。黄月亮靠这些信件的支撑战胜了一个又一个困难,立下了一次又一次战功,这是他个人的成长,更是军人精神的胜利。果东拉哨所的一年,是他不断成长、走向成熟的一年,也是他不断接受父亲的心灵信息完成对父亲精神继承的一年。在黄月亮身上,体现了两代军人的精神传承,也是军人精神代代相传的象征。在黄月亮与父亲之间搭起的第二重叙事空间上,小说的审美维度得到了拓展,从单一的儿童叙事转变成了具有多重叙事意蕴的丰富叙事,小说的内涵和意义也由此得到扩展和增值。同时,以黄月亮为中心,小说还生动地刻画了其他许多可敬可爱的解放军士兵:经常黑脸但内心充满柔情的宋老兵,周到热情的排长,常常唱反调的周俊杰,这些共同坚守在雪山之上的解放军士兵虽然性格各异,但都无一例外充满了奉献精神,都有着新时代军人的高贵品格,代表了新时代军人的亮丽风姿和伟岸形象。他们的形象与黄月亮一起,构成了对于老一代军人精神和人民军队光荣传统的延续与继承。

裘山山说,“在高原,每一种生命都很伟大。”《雪山上的达娃》通过巧妙的叙事构建了一个立体和多维的叙事空间,既通过小狗达娃的视角讲述了一个简单而充满感召力的成长故事,也通过黄月亮父子两代军人“对话”,展现了军人精神代代延续,让我们看到了两个“月亮”的勇敢和成长,看到了一群果敢坚毅、坚守雪山、守护边境的伟大生命。雪上之上,有无数个“月亮”在盛开,有无数个达娃在成长,这就是《雪山上的达娃》呈现给我们的浪漫、美丽而感人的意象。

为儿童书写“有信念”的人生

——读裘山山《雪山上的达娃》

◎王泉根(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崔昕平(山西太原学院教授)

《雪山上的达娃》,是鲁迅文学奖等多个文学奖项得主裘山山的首度儿童文学创作。这次以“儿童读者”为定位的创作,裘山山仍然选择了自己最为熟悉、也凝结着深挚情感的军旅题材,描写西藏军人的戍边生活。

与裘山山的多部该类题材作品如《行走高原》《遥远的天堂》《我在天堂等你》等相较,同样的严肃题材,同样的崇高情感,但选择了不同的传达路径与轻松明媚的叙事风格。《雪山上的达娃》设置了两个叙事人,以鲜明的复调形式呈现故事。故事的一条线索,由“达娃”这只走丢了的、五个月大的小狗讲述,懵懂而不谙世事;另一条由“黄月亮”即年仅19岁的戍边士兵讲述。两个“达娃”——小狗“达娃”(藏语意即“月亮”)与新战士黄月亮共同迎来了命运中的转折点,首次远离家庭与亲人,开启艰苦的军旅生活,走向独立成长。

作品讲述和平年代军人的崇高信念与无私奉献,力避概念化的拔高,而是以生活化的细节加以呈现。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生活,青涩的主人公,正好成为作家最贴切的发力点,隐在“习以为常”之下的种种“异于常人”的付出,在两个“达娃”的懵懂视角下,得以捕捉,定格,拉近。军人遗孤黄月亮,心怀追随英雄父亲足迹的理想,主动申请来到西藏边陲的雪山哨所果东拉,体验在边境线上为祖国站岗的光荣。黄月亮发现,曾经富有魅力、光鲜亮丽的“朋友圈”渐渐变得遥远而陌生,高原战士们呈现出完全不同的生活状态与生活劲头:他们忍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恶劣生活条件,忍受着与世隔绝般的寂寞,却始终能默默地奉献,默默地牺牲。当年黄月亮的父亲,屡次推迟归家,最终在岗位上殉职;现在的宋老兵,为了协助新上任的排长,按捺着初为人父的狂喜,在哨所一呆又是一年;只比黄月亮大不了几岁的排长,因为放心不下他的战士,终止休假,提前归队。一代代军人无私的家国大爱,令人动容。

作品有一种渗透在细节中的、温暖涌动的情感温度,虽是描写日常军旅生活,但内蕴激情,直击人心。这种细节的力量,来源于真实,这种真实的力量,来源于军旅作家裘山山多年行走高原,在边防团、兵站、哨所亲历、亲闻、亲见的真实的人与事。雪山顶端的哨所,极端恶劣的天气,是战士们身边的夺命敌人。作品中写到了许多细节,缺氧缺蔬果,战士们唱歌时,干燥的嘴角会渗出血丝;八级大风中,站岗的黄月亮得用背包带把自己拴在界碑上,脸被风沙打肿,军装里能抖出半盆沙;极寒与暴雪中,执行任务的战士会被冻伤甚至冻僵。雪崩中,黄月亮丢了靴子,宋老兵没有半分犹豫,便脱下自己的靴子命令黄月亮穿上。回到哨所,排长二话不说便将宋老兵冻伤的脚放进怀里暖着。阅读《雪山上的达娃》,会与黄月亮一样,被其中不一样的生活俘获,被纪实般的真实打动,被热血与担当打动。作品虽然是小说,却散发着非虚构的魅力,那是军魂的魅力。

《雪山上的达娃》是一个在父辈军人精神力量感召下成长的故事。作品极为可贵的,是呈现了一种有信念的人生状态。黄月亮珍藏着父亲生前写给自己的信,憧憬着雪山的壮丽,军人的勇毅,将“最青春”的两年奉献给高原哨所。作品中有这样一句话,“时间和时间是不一样的。同样的生命在不同的时间段里,会呈现出不同的状态。对他来说,在高原的这两年比之前的十八年还要厚重。”人常说,军队是个大熔炉。每个参过军的人,无论走到哪里,无论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军旅生涯,军队战友,军人气质都如同铭刻一般。军队是一个独特的情感场,留给每个个体诚挚火热的军旅情结。这情结的内核,在《雪山上的达娃》中,以最明朗的方式得到了呈现:果东拉哨所里,没有世俗利欲,没有尔虞我诈,有的,是保家卫国的坚贞信念,是亲密无间的战友情谊,是同甘苦共患难的过命之交。正因为如此,生命更加被珍视,生命更加展现出韧性,生命间也更加抱团。也正因为如此,裘山山不仅仅落笔于人,而是落笔于高原上所有的生物,小狗达娃、大狗森格,红柳小苗,高原杜鹃,这些生命的力量,互相鼓舞,互相扶助,甚至在关键的时刻不惜以生命相救助,包括人与人之间、人与狗之间,一如作家所言,在共患难的人生历练中,他们已然凝聚成了“青春共同体”“生命共同体”。

裘山山作品中的理想主义情怀,与儿童文学的阳光基底,有着不谋而合之处。作品隐含着激情与希望,蕴蓄着向光生长的力量。作品中的形象在与困难的对抗中,不断成熟起来,强大起来,一如红柳萌芽,杜鹃绽放。两个达娃的设计,让黄月亮的心灵成长与达娃的身体成长并行呼应,构成了作品双重叙事的丰富性与童心童趣的灵动性。与此同时,军旅题材的选取也使作品呈现出另一重境界的美,崇高之美,责任之美,自我超越与自我实现之美。

编辑 董雯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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