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融合爵士乐队想在音乐中撕下标签
广州日报 林琳
2020-09-03 15:30

“不是所有特需孩子都要走艺术这条路。”尽管10年来与具有音乐、绘画能力的特殊儿童相伴,如今还陪伴支援一支由自闭症、视力障碍等特需青年和普通人士组成的融合爵士乐团Jazzy Pie,哲佳却着力强调这一点,“成千上万的特需人士里,可能只有一两个拥有艺术天赋和艺术能力,就跟成千上万的普通人士里只有一两个拥有艺术天赋和艺术能力的情况是一样的。”

这些特需青年有着不凡音乐潜力

作为国内第一支融合爵士乐团的Jazzy Pie,拥有几名有着不凡音乐潜力的特需青年

王子安,键盘乐手、中提琴乐手、和声,还是中国大陆第一位在海外就读音乐专业本科的特需人士。他同时还是一名“演讲高手”,因此被小伙伴“吐槽”为“话痨”——可能与从小参加很多公益活动有关。

韦一哲,乐团贝斯手,三岁时被诊断为中重度自闭症,极富艺术创造力量,在美术和音乐上均有不凡的表现。 除了钢琴,他还兼修了电子管风琴(双排键)、古典吉他,目前正在学习作曲、贝斯和钢琴调律。

谢铉岚,乐团吉他乐手、主唱,因早产视网膜病变造成视力障碍,同时伴有自闭症特质,音乐成了她和外界沟通的渠道之一。

张舒勋,乐团主唱,视力障碍人士,刚刚以视障生综合排名第一的成绩成为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音乐学专业唯一录取学生,梦想是成为一名音乐老师,让更多人能在音乐中找到世界的美。

他们为梦想付出更多努力

尽管心心念念“目标是90公斤”“马上就要达标了”,但韦一哲还是忍不住透露自己“梦见了甜心下午茶”,并且屡屡用“流连忘返”来形容自己虽然在甜心下午茶现场演奏了两天,却没能吃上一口麦子烘焙的点心的心情。

在第一天的表演中,因为观众太多了,加上一心念着吃不上的点心,一哲不但没有认真看谱子,还乱敲键盘手的键盘,被“罚”了10元。知道自己做错了之后,晚上他回到家后,乖乖练完贝斯,10点就上床睡觉了。看着他可怜巴巴认错的可爱样子,在场的乐手、老师们忍不住笑开。虽然平时如此调皮,在音乐练习上,一哲投入了别人难以想象的心力,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时间。

与韦一哲相比非常安静的岚岚对音乐认真、执着,因为喜欢问音乐相关的问题而被称为“音乐十万个为什么”。“回答她的问题可真不容易,要好好想一想。”哲佳笑着“抱怨”。

岚岚最喜欢唱《暖暖》,因为这首歌唱起来“又开心又甜蜜”。对于自己的好嗓子,她不假思索说“很自豪”:“我12岁就开始参加合唱团了,就是因为声音好听才被选中的。”她在12岁时加入广州少年宫的特殊儿童合唱团,后来合唱团成了雨后彩虹合唱团。2017年,她和韦一哲、王子安等几个朋友在广州市少年宫组成雨后彩虹融合艺术团下的Friday乐团。在疫情期间,因为偶然的机会,他们又与两名普通乐手组成了Jazzy Pie爵士乐团。“居家的焦虑和子安归国等因素成为我们再次相聚的理由。排练时的温暖、淳朴、真挚和快乐治愈了彼此,感染着周边的人。”哲佳说,大家在一起排练后产生了成为组合的想法。

尽管在合唱团也有学到一些唱歌的方法,但岚岚很骄傲表示很多歌,无论是中文歌还是英文歌,都是自己跟着原唱学会的。但她很认真强调:“我不是模仿,我只是学习,因为有自己的唱法很重要。”她举例自己学rap的时候,先用音乐软件把歌调成低倍速,慢慢学会了,才逐渐调回正常倍速。但学英文歌确实有点困难,因为她要先把每个英文单词的意思查清楚了,才能开始尝试唱。

岚岚的声音有着未经雕琢的天然美,朴素无华,又清澈见底。在哲佳看来,旋律对于谢铉岚来说真不是件事,因为她的听觉很灵敏,模仿能力很强,很快能够学会,但细节部分需要慢慢斟酌。从6月开始,岚岚就开始学习流行声乐。“希望在保持她的声音特质的基础上,让她学会一些唱歌的技巧、把握演出风格,更好地去表达音乐。”哲佳如此说道。

“他们还需要对爵士乐有更多理解”

之所以把乐队定位为爵士乐队,和孩子们的老师、爵士乐教授彭小波有很大的关系。因为普通乐手大部分是小波老师的学生,如彭成霖,都在星海音乐学院学习爵士专业,有传播爵士乐的想法,而且爵士的节奏更加丰富、多元,他们希望特需伙伴们随着学习,慢慢在音乐能力上有更大的提升。

彭成霖坦言,目前乐手们在音乐上的能力只是达到平均水平,还没有达到专业院校学生的水平,所以更希望他们着重在当下,根据他们能力去设计音乐,也会根据他们的能力和状况去进行包装:“很多人认为只有低沉、沙哑的声音才适合唱爵士,这是一种误解,像乐团两位主唱,声音相对细腻柔美,同样也能唱出好听的爵士乐。不过这需要他们对于爵士乐有更多的理解。”

“我们希望他们能玩更多的音乐。”彭成霖说,不强求乐手们一定要达到大师水平,也不一定非要乐队玩纯爵士乐,可以在流行乐里加一些爵士乐的元素,让流行乐不太单薄单调。他透露,老师们正在根据乐手们的能力准备原创歌曲,乐队也开始进入排练阶段。

作为国内首支融合爵士乐队,Pie的融合更广义,不但有特需乐手和普通乐手,还有不同的特需人士,在音乐上,也希望融合不同的风格。“我们的心态是开放的,不排斥任何可能性。”彭成霖说,当下要着眼于基础能力的提升。记者了解到,目前,乐团的课程根据动态评估进行规划。

“希望社会给到他们就业的机会”

和彭成霖的“抓专业”不同,哲佳考虑更多的是特需伙伴们未来的发展。“他们已经成年了,希望社会能给到他们就业的机会。”哲佳说,这是她希望Pie作为商业乐队进行商演的主要原因,“之前我们参加的甜心下午茶,就是乐队商演启动阶段的活动之一。”

在此之前,Pie也有收到一些演出的邀请,但是很多活动方都会询问“是不是公益演出”“是不是免费”。这种态度令哲佳有些不舒服:“希望社会给他们真正的尊重,尊重他们的学习成果,尊重他们的能力。”为了几名特殊乐手,哲佳考虑得很多,比如即使是对商演的场合也有一些要求:“希望乐队表演的场合,大多数受众更容易接受他们,把关注度更放在音乐上,而不是他们的标签上。”她说:“我们想要用音乐撕掉标签。”

“我们其实没有很急。”虽然与乐队的特需伙伴们相处了7、8年,看着他们从孩童成长为青年,哲佳却认为这不是看着他们成长的过程,而是“共同成长的过程”:“孩子们一起长大,彼此很熟悉;乐手老师们从大学一年级就跟他们一起演出,后来变成老师,编排更适合他们的音乐;我一直在做特殊音乐基础教学和一些艺术团管理工作,一直到今天,开始学习熟悉市场,帮他们运作,所有人都很熟悉,像个大家庭一样,已经完成了磨合的阶段,没有任何隔阂,走到这一步,是因为一起成长到这个阶段,可以水到渠成了。”

“不是所有特需孩子都要走艺术这条路”

“我们之间的相处很生活化,没有什么戏剧化的情节,在我看来都是日常。”哲佳学的是音乐教育专业,至今已经有10年与特殊儿童相伴的经历,他们对于她来说是生活里不可缺少的成员和角色,对于乐队承载的功能,哲佳认为不一定只是演出,还有对生活态度、对无差别教育、对融合教育的倡导:“我最想有一天能实现的是特需人士的‘奇怪的行为’不再被公众所聚焦,甚至感到害怕,而是成为大众生活中的日常。”

另一方面,她希望能为具有艺术能力的特需人士带来商业上的公平待遇和艺术上的发展机会:“目前国内还没有专门的艺术管理人才为这个特殊人群中在艺术方面有突出能力的人进行包装、推广,甚至有些展览、音乐会的策划人,也并不是基于深入了解特殊人群的特质和需求的基础而进行。”

与此同时,她强调,不是所有的特需孩子都有艺术天赋:“成千上万的特需人士里,可能只有一两个拥有艺术天赋和艺术能力,就跟成千上万的普通人士里只有一两个拥有艺术天赋和艺术能力的情况是一样的。”这样的孩子,应该得到适当的教育与和引导,而对于更多的孩子,艺术可能只是发挥了休闲娱乐的功能,或者成为表达的一种工具,或者增加他们生活的丰富性。

“不是所有特需孩子都要走艺术这条路。”哲佳说,没有什么样的发展就是好的,什么样的发展就是不够好的,而是要找到合适的方向,做得心应手的事情,“做物理康复也好,去做蒸饭也好,发挥自己所长就好。”

广州日报全媒体文字记者 林琳、苏赞  摄影记者 陈忧子
广州日报全媒体编辑 苏琬茜

编辑 刘桂瑶

(作者:林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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