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 | 一幅壮美草原的“清明上河图”

《草原十年》 安宁 著 上海文艺出版社 2022年10月版

■ 张彩华

作家安宁长篇散文作品集《草原十年》，跨越十年，对草原浩荡丰厚的镜像密语，对生生不息的自然生态，对牧区人们的生活变迁，进行了层层探索和解读。

这种密语解读，从十年前陌生的俯视，从草原和草原牧民带给作家的新奇和困惑，拉开帷幕。夜幕降临时，在飞机上看“草原宛若浩渺的夜空，繁星点点，深邃无边。”来自齐鲁大地的作家安宁，面对真实的呼伦贝尔草原，头脑像空白的镜像文件夹，等待她去存放自己的发现和收获。镜头聚焦在小小的草原小镇，一户普通的牧民家庭——安宁未来的婆婆家。

陌生的草原不停地给安宁下马威：穿凉鞋摘不得臭李子；去河边流连拍照，误入了只有踏着草墩子才能行走的旱泥塘，挣扎出来却是两脚泥；没有室内卫生间，大冬天零下30多度，不习惯去外面的大风中如厕。这些困难尚能克服，但是跟着婆婆出去吃学生宴、走亲戚、购物的过程中，她的困惑又来了：草原上的人们对金钱的概念模糊，似乎只要一直有饭可吃，有牛羊可养，人生便完美无缺。这和安宁故乡的地方风俗和理财观念都有着差异。所以婆婆总是大手大脚地花钱，为什么不攒钱给儿子娶媳妇呢？贺什格图冬天闲了，为什么不出去打工赚钱补贴家用？类似质疑接踵而至。层出不穷的疑惑，并没有扰乱她的记录，小镇上更多形形色色的人们，出现在了她的笔下，还有那些独特的节日风俗，民间传说，以及草原上的动物植物……答案就在一个个镜头里，在婆婆爽朗豁达的笑声里，在二叔娓娓的叙述里，一点一点揭示出来。

草原上层层叠叠的镜像，并不是单一或繁杂的生活推进，其中每个层面，甚至每个细小的缝隙，都映现或闪烁着内在的光芒。这些光芒有的来自安宁笔下的众生，有的来自安宁自身。这种精神渠道的镜像密语，闪闪烁烁，构成了邈远灿烂的文字星空。

安宁用十年的耐心和毅力，从陌生到走进，从好奇到熟悉，对在草原上见到的一切生灵，听到的一切声音，感受到的一切事物，收获的一切体验，对人物事物日常姿态和精神风貌的精准捕捉，以及时空维度中自然生态的细微嬗变，立体的、恰切的表述，证明她在长期的浸润中，并未止步于探索，而是见证了住在草原小镇上的蒙古族、达斡尔族、鄂伦春族等多民族的和谐相处，更看到了贺什格图不仅开上了出租车，还能用微信等方式发展自己的旅游业务。作家因此敏锐地感悟到了草原的律动和多元价值取向：只要草原上永远有“如同野草般蔓延至整个大地的故事”，那么每个生命都将闪烁光芒。

《草原十年》涵盖了安宁对众生平等的思考，对万物生死的思考，对大时代背景下，对生活更加美好和崇高的思考，对人性的思考。比如在听到草原上意外死去的人们，以及牛羊生病死亡等诸多悲伤的消息后，她平静地认为：“生命的来与去，不过是自此岸流淌到彼岸”。因来自大城市不习惯冰天雪地中户外如厕，令她羞愧无比的同时，也明白自己和小婶家在房间里与人一起吃喝拉撒的初生牛犊，以及猫猫狗狗没有什么区别。与孩子们在草原上玩耍，带着女儿阿尔姗娜和侄女查斯娜识别院中的花草，安宁感叹道“每一株草茎，都是这世界的焦点，都有着动人心魄的呼吸。”思考闪亮辉映之下，小草也散发出珍珠的光芒。正如余光中所言：“一位出色的散文家，当他的思想与文字相遇，每如撒盐于烛，会喷出七色的火花。”

如果说当代散文家李娟的记录，打开了新疆广袤草原上游牧生活的窗口，那么安宁的《草原十年》，则打开了呼伦贝尔草原上牧民真实生活变迁的窗口。从这一角度，《草原十年》作为长篇纪实散文集，是一部全方位解读呼伦贝尔草原牧民生存姿态的作品，是一部深层次真实呈现内蒙古草原牧民生活细节的作品。《草原十年》如同深邃辽阔的镜子，映照出多民族多元化多层面的生命之魂。作家安宁用敏锐洞微的目光，独立审慎的哲思，绘就了一幅壮美草原的“清明上河图”。

（原标题《书评 | 一幅壮美草原的“清明上河图”》）

编辑 周梦璇 审读 韩绍俊 二审 许家宜 三审 张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