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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国家、企业、城市乃至于个人都应当去追求一种围棋式的博弈，而不要去追求那种象棋式的博弈。”吉林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王达谈及国家与城市的未来发展时表示。

4月22日-23日，由香港中文大学（深圳）前海国际事务研究院主办的百川论坛“第二届中国政治经济学理论与实践系列研讨会”在深圳前海举行，25位来自学术界、政界、企业领域的专家和学者围绕“中国式现代化与高水平对外开放”的会议主题展开讨论。期间，王达接受了读特新闻的专访，围绕对外开放等话题表达了自己的一些不同见解。

“我们应该高度重视进口”

随着国内产业的快速发展，中国与其他国家的经贸合作成为全世界关注的焦点。王达判断，中国很难一直以一个贸易盈余方站在世界舞台的中心。

在经济学上，贸易盈余是指一国（或地区）在一定时期内出口总额超过进口总额的国际贸易差额。王达解释说，长期的贸易盈余是中国国际收支的一个基本情况。放眼国际，世界第一大经济体同时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最终产品消费市场，这是一个正常的国际经济格局。

“假如有朝一日中国站在了世界舞台的中心，我们是世界第一大经济体，也是世界第一大贸易体，我们有那么强大的生产能力和出口能力，同时我们还是一个贸易的盈余方，那么多出口让谁去消费？”

对于如何处理与其他国家的贸易关系，王达认为应该“两手抓”——不能放弃出口，因为这是国家非常重要的一个经济增长引擎；同时还应该重视进口，这也是国家连续多年举办进博会的原因。“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业逻辑，而是宏观意义上的国家发展战略。”

王达说，越来越多的国家加强对中国出口，让中国成为全球主要的最终产品消费市场，这是中国能够为世界提供的重要公共产品，也将是支撑中国成为世界主要经济体，支撑中国站在世界舞台中央的一个重要因素。“所以，我们应该高度重视进口，让中国这么庞大的、有活力的国内市场成为世界非常重要的公共产品，让所有的国家都依赖我们，喜欢我们。”

“在深圳，人的发展机会是相对平等的”

王达不仅在吉林大学任教，也是香港中文大学（深圳）前海国际事务研究院的客座教授。谈及对深圳的印象，王达脱口而出的一个词是“平等”。

“在深圳，人的发展机会是平等的。”王达说，这个世界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平等。从某种意义上说，人从出生开始就或多或少存在不平等，有的人聪明，有的人智力水平要稍微低一点，有的人长得不英俊，有的人长相一般，性格禀赋都不一样，包括城市、企业发展也是如此。但在深圳，至少每个人的发展机会是相对平等的，只要你努力，在这里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发展机会。这也是许多年轻人选择深圳的原因。

王达回想起曾经到访过的一家深圳互联网企业，“迎面而来的全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从这些年轻人的脸上，王达感受到一种向上生长的朝气。在他看来，这种朝气就像孩子脸上洋溢的那种天真烂漫的笑容，代表着年轻人向往的成长的希望。

“应当去追求围棋式的博弈”

在中国政治经济发展进程中，深圳是一个引人注目的地方。王达表示，深圳的发展实际是中国改革开放40多年的一个缩影，是一个比较具有典型意义的微观区域。想要快速读懂中国，那就去了解深圳，因为深圳是中国的一个“切片”，能够直观形象地了解中国改革开放40多年经历了什么。

未来的深圳还可以抓住哪些机遇去发展？在王达看来，这实际上是如何处理和外部世界关系的问题。

“现在社会上很流行的一个词叫‘内卷’，年轻人很害怕内卷，其实在国际社会上，国家和国家之间也‘卷’得很厉害，这是一个通俗化的表达方式。我们用学术化的表达就是存量的博弈、存量的竞争。”王达说，博弈的方式有很多种，国家、企业、城市乃至于个人都应当去追求一种围棋式的博弈，而不要去追求那种象棋式的博弈。

王达的这个想法是受到儿子的启发。王达的儿子今年12岁，喜欢下国际象棋，而且水平厉害，在与王达的对局中每次都是赢家。但有一次，王达无意中战胜了儿子，没料到儿子当场崩溃大哭，王达猜测“可能是因为被人‘将死’的感觉很不好受”。

“这就是象棋博弈，一个完全的零和博弈：我赢就意味着对方一定输，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王达认为，如果本着象棋博弈的思维去思考国家和国家之间的关系、产业和产业的关系、城市和城市的关系、个人和个人的关系，这就是绝对意义上的“内卷”。

如果换成围棋思维就不一样了。“只要我圈的地比你多那么一点点，就算我赢了，这就是一种增量意义上的博弈。”王达认为，如果下围棋输了，可能痛苦感没有象棋那么大，因为毕竟也圈了那么一大片地，从这点来看，增量意义上的博弈更具有建设性。城市发展也应秉持增量博弈的原则，只要深圳的发展比它所对标的城市好那么一点点，哪怕在某些方面有一点点改进，这就是深圳发展的成绩。

另外，王达表示，深圳还应该注重长期的高质量发展。他分析说，深圳是一个典型的移民城市，优势就是所有有利于发展的生产要素能够在短时间内创造出很亮眼的成绩。但是，这个城市有一个短板，就是历史积淀没有那么深，而这些往往都在人们不易觉察的地方，比如文化、城市观念的认同等。

“所以我觉得展望未来，深圳应该在这些不易觉察的地方下一些功夫，也就是软实力和软基建，比如教育、医疗、社会保障。我们有实力和条件去吸引国内外一流的人才，可是我们有没有能力把他们留住？留住了他们的人能不能留住他们的心？留住了他们的第一代，能不能留住他们的第二代和第三代？这可能是未来深圳需要思考的问题，也是一个中长期的问题。”王达说。

记者 陈雯莉

出镜 吴剑雯

拍摄 曹鹏飞

剪辑 谢铨涛

审读 吴剑林

二审 张颖

三审 刘一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