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中共深圳市委宣传部、深圳市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出品的国内首部人工智能题材舞剧《深AI你》，以崭新的舞蹈语汇，将AI独有的气质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用肢体诠释了AI与爱，为人与科技的未来，给出了艺术家的解决之道，启迪我们去思考、去追问、去反思。

创新之舞蹈语汇

与“AI妈妈”的角色塑造

作为第一部聚焦人工智能的舞剧，《深AI你》在舞蹈语汇上需要也必须实现创造性突破，编导选择从街舞、机器舞、太空舞等之中开发提炼充满未来感和科技感的舞蹈语言，舞台调度充分运用机器人、裸眼3D、VR、高科技屏幕等科技元素，创新融入富有科技感的电子音乐和极具未来感的服装及用心奇巧的舞美设计，呈现出未来社会和科技意象。

AI机器人在动作上刻意保留顿挫感，机械化的舞姿与充满几何线条、金属质感的服装相得益彰。第一段机器人群舞，机器人动作不连贯、笨拙，略显滑稽；在未来街景，人与AI机器人第二段群舞，动作已有明显进步；第三段在机器人工厂，24个新机器人跳着轻快舞步。三次的服饰在演进，动作也一次比一次灵活，机器人模仿人类行为的能力也越来越强，不过，也在不断迭代。

女主角AI陪伴，在结构上是冰冷的外壳+温暖的内核，造型设计上突出金属感的颜色，附加切面、拼接、铆钉等元素，服饰上从最初冰冷的机器人，到最后穿上了更加类人的服装。同时，其设定要求不能通过表情，只能通过肢体传达情绪。舞者秦煕（或李祎然）以人类之躯，一举一动呈现出以关节为轴运动的机械感，板滞的躯干在略微的弯曲中还流露出柔情，在表达机器故障、矛盾对抗中，僵硬肢体的翻折扭转与真实的机器人形态无二，引来观众惊叹。两段独舞令人印象深刻：第一段是陪伴在家中搬起椅子独舞，几次在镜子前端详自己，思考着“我是谁”；第二段是在家庭聚会被搞砸后，陪伴老化、笨拙、呆滞的舞姿，高难度的机器人独舞动作，让人心碎。

陪伴与小海的三段双人舞，非常精湛地呈现出彼此的情感历程。首段是小海在与陪伴朝夕相处下，逐渐走出阴霾、快乐成长，陪伴跳着机器人舞，场面欢快温馨，并渗透着丝丝幽默。第二段是陪伴有故障后，小海将其搬至海边，思念母亲。小海先独舞，几分钟后，陪伴僵硬的臂膀渐渐温暖、舒展，作为“母亲”意象表达的红色连衣裙从空中落下，陪伴穿上，完成了从机器人到人的心路历程。小海与红裙陪伴双人舞，相拥，难舍难分，也很难分清是人还是机器人。第三场是陪伴即将进入回收站前，与小海相拥而泣，跳起一段缠绵温馨的双人舞。陪伴依然洋溢着快乐和慈祥，继续传递给小海熟悉的抚慰和温暖，但舞姿呆滞、笨拙，且已不能再背起小海，而小海已能用手托举起陪伴，小海成长与陪伴衰老的对比，让人唏嘘。正如《朱鹮》中由人塑造的“朱鹮”令人过目不忘，而《深AI你》完成了“AI妈妈”的角色塑造，成为舞剧舞台上前所未有的主角，让观众感悟到机器人的喜怒哀乐、心路历程。

细腻入微之叙事

与直抵人心的爱

《深AI你》叙事紧凑，手法细腻，抓住对人物动作细节的极致把握，来反映人物心理，升华主题和立意。刚开场，在灯光映照下站在远处橱窗中的陪伴，似乎与小海很远，但小海只一瞥，就被吸引上跑过去凝望对视。父亲将陪伴作为礼物送给小海后，小海与陪伴击掌交流、玩耍跳舞。舞台上，父亲在前区独舞，对AI表现出一定的困惑及担忧；同时舞台后区，陪伴与小海玩耍，读书伴他入睡，并盖上被子，再现三口之家曾有的温馨图景。蒙太奇使得两个事件同时叙述，灯光让时间、人物在舞台上定格、流动，独舞与入睡，反衬出父亲的困惑隐忧与小海的开心接纳，巧妙化用复杂情节，充分展现人物形象和情感变化。

在未来街区，人与忙碌的机器人来回穿梭，陪伴见到孕妇和刚出生婴儿，对人类母子关系产生好奇，也为剧情发展埋下伏笔。一天早晨，小海上学刚走出去，突然又跑回来，给陪伴一个深情的拥抱，恰如一股暖流冲击过冰冷的外壳，在灯光照射下，她一阵阵悸动。接着，陪伴在家中独舞，禁不住把小海衣服揉成一团塞进裙中，想着当孕妇的滋味。这一切，恰巧被出差回来的父亲看到，他心生警惕，禁不住担忧，父亲第二次短暂忧闷独舞，几次试着将机器人抱离家里。

随着科技的发展，新型机器人不断问世。陪伴与小海在海边双人舞后，小海依偎陪伴坐下，又被父亲看见，但此次父亲没有再责怪小海，而是一起将陪伴抬回了家。父亲最初因AI而困惑，不愿接受，几次试着放弃机器人，但后来已转变过来，暗示着在爱与尊重的光辉下，即使一些比较抵触AI的群体也开始转变观念，一种新的情感在成长。

在家庭聚会，父亲、儿子各带女友愉快畅聊。陪伴上前服务时，两位女友拒绝与其握手。陪伴拿盘子、酒过来，三番五次被抢走，最后盘子掉在地上，陪伴又将其他盘子、杯子逐一摔碎，家庭团聚被搞砸。《场刊》道“不合时宜的故障，打碎了聚会的圆满”。我更愿意理解为：父亲有了新爱，小海也找到了心上人，陪伴好像失去了“角色”；加之，陪伴受到冷遇，并被粗鲁对待，生气砸了盘子。

家庭聚会后的雨夜，深色服饰的行人来去匆匆，撑伞走在大街上，陪伴穿梭其中，一把把蓝色的雨伞却像一堵堵墙将她阻隔。这种简单的“雨夜行走”和“舞台调度”，很好地营造了世人冷漠、陪伴处处碰壁的氛围。已老旧的陪伴，无论是程序故障，抑或生气了，但心心念念还是要给小海撑起一把伞。她把红伞递给小海后，就迈着佝偻的身子，一步一晃渐行渐远。这段“家庭聚会冲突”，凸显陪伴懂得爱但也怕被粗鲁对待，显露出真实的“小我”，观众能与之共情，既营造出戏剧冲突，又反衬出一位母亲，情感被辜负后的难过与忧伤。

陪伴目睹很多老旧机器人被拉走后，也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归宿，她主动登上回收车，自己选择终结。舞台上，下场口一侧排着队的机器人逐一迈着小碎步，向中线处底部缓缓走去，最后坠入可以想象为“地狱门”的回收站。回收站那一具具站立的废弃的AI残骸，闪着令人害怕的寒光，预示着陪伴最终的命运。陪伴在缓慢行进的队伍中，三步一回头，不停回头张望，像年迈的母亲在等待什么发生。这时，小海截住了陪伴。在一段双人舞后，陪伴最终走向回收站，这次再没有张望，因为她已与小海诀别，心中无憾了。在这段双人舞中，身着红裙的小海女友全程在旁静静驻足观看，也掩面痛哭，一改以前她对陪伴的冷漠，也是一种爱的传递和萌发。

臻妙多元之技艺

与隽永幽远的境

《深AI你》通过极富现代感的灯光舞台设计，综合运用光影、多媒体等科技手段，将舞台切割出若干不同的时空，巧妙地在舞台上完成了不同时空的对话。例如开场有个闪回，通过不同光区色温的处理、冷暖的转换，快速构建了小海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母子情深的温馨场景，但很快母亲一袭红裙静躺在海滩上，观众瞬间明白母亲已意外离世，成为全剧第一次情感的爆发点。开场就直接清楚交代剧情，不拖泥带水。

灯光以蓝色调为主，双线并行、不同色系、组合的变化，加之多媒体影像的渲染，构建起一个既冷酷无情又温情脉脉的空间。比如小海和父亲的“家”，是一个光带圈出的方形空间，冷调，带了一点荧光质地的光线构成了一种接近未来的科技感。道具设计也切合人物定位，小海母亲的红裙、红伞……全剧为数不多的红色，温暖饱含爱意，成为“母爱”意向性的表达，小海父亲的行李箱，成为工作繁忙无暇照顾的标配。

全剧最后，一个多层沙漠的投影，近乎裸眼3D，不停旋转，时光飞逝，暮年的小海坐着轮椅出来，遥望着，在遥远天边，在幻境尽头是红裙女子，像神灵一般翩翩起舞，柔软美丽，红裙和满天繁星融为一体的唯美画面，没有忧愁与悲伤，也分不清谁又是谁，AI陪伴在小海的思念中获得了永生！

小海因陪伴的照顾，健康成长，并将对母爱的渴望真实地移情到陪伴身上。陪伴也在人类的影响下和深度学习中，尤其是小海给予的爱中，内心世界发生微妙变化，从陌生到自如，从陪伴到爱意，试着体会怀孕妈妈的滋味，产生了类似于人类那种善和爱。然而“爱的烦恼”也随之产生，面对小海的逐渐长大和自己的日渐“衰老”，陪伴不得不作出痛苦的抉择……佟睿睿说，“在这个图景里面，人类以AI和平的共处，他们产生了情感的连接，并有情感最后分离的走向。”舞剧用一个开放式的结尾完成了整场讲述，留给我们一个期待的AI机器人与人的情感抚慰、心灵关怀相向之旅。佟睿睿在首演谢幕时所言“让我们一起，深爱，你的未来。在人与他者之间，爱，是永恒的命题，也是终极答案。”编导不正是给了我们一个充满希望和爱的未来愿景吗？

（本文作者为深圳市文联党组成员、专职副主席）

（原标题《未来已来 唯爱永恒 舞剧<深AI你>观后》）

编辑 关越 审读 刘春生 二审 张玉洁 三审 詹婉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