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Velarde Valencia Simon  贾牧笛 吴瑛

深圳在建设国际化大都市的进程中，不仅受到西方媒体关注，而且在拉美地区也具有广泛的影响力。本文借助西班牙语，对拉美主流媒体报道展开分析。研究发现，拉美媒体主要聚焦于深圳的改革开放进程与金融市场发展。从整体上看，拉美媒体将深圳建构为现代化的典型代表，称深圳为中国硅谷、设计之都。拉美媒体评价了潜在的城市品牌价值，认为深圳具备很强的人才吸引力，正在成为创新圣地，拥有承办国际赛事的能力。与此同时，拉美媒体也关注深圳经济快速发展背后的代价及社会突发事件。在分析媒体报道的基础上，本文还为提升拉美视野中的深圳城市形象提出建议。

【关键词】深圳   拉美国家   城市形象   精准传播

深圳既是中国的深圳，也是世界的深圳，国际媒体对深圳的报道是国家形象建构的重要组成部分。2019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关于支持深圳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的意见》，提出到本世纪中叶，深圳成为竞争力、创新力、影响力卓著的全球标杆城市。深圳挖掘自身优势，推进建设全球海洋中心城市、全球数字先锋城市，将“全球标杆城市”的目标具象化、落地化。随着深圳国际化程度的提升，研究深圳的城市国际形象除了要关注西方主流媒体，还要关注更广大区域国别的国际传播效果。

当前中国已经与拉丁美洲的24个国家建立了外交关系。中拉合作是“南南关系”的典范，中拉关系已进入有史以来的最佳时期。[1]深圳与拉美国家的交流与合作也愈发紧密。在深圳打造“全球标杆城市”的战略传播目标中，不可忽视拉美国家的视野。本文结合城市形象研究与区域国别研究，力图分析拉美国家视野中的深圳国际城市形象。

深圳与拉美国家关系的发展

（一）外交关系：深圳已与5个拉美城市缔结友好关系。

深圳建市40余年以来，始终将对外开放作为指导方针。早在1995年，深圳便与拉美国家牙买加的金斯敦市缔结友好城市协议。“十一五”期间，深圳实施“走出去”城市发展战略，推动政府服务向海外延伸，形成全力配合企业“走出去”的境外政府支持服务网络。深圳不断扩大“鹏友圈”规模，相继与4个拉美国家城市缔结友好交流城市关系，包括2005年与古巴哈瓦那市，2007年与巴西圣保罗市，2012年与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市，2015年与墨西哥墨西哥城。深圳与这些城市缔结友好城市，在制度和政策层面为与拉美地区“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民心相通”奠定了基础。

（二）经贸关系：双边合作迎来新契机。

当前中国是整个拉美地区第二大贸易伙伴，也是巴西、智利、秘鲁和乌拉圭等国的最大贸易伙伴，2021年中拉贸易总额达4515.9亿美元。[2]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以来，深圳积极开拓东盟、拉丁美洲、非洲、印度等新兴市场，与上述国家（地区）进出口占比由2001年的13.6%提升至2020年的22.1%。[3]早在16—17世纪，中拉海上丝绸之路已经开辟，以菲律宾马尼拉为中转港，连接亚洲和拉美的大帆船贸易得到长足发展。广东、福建成为中国商品出口的重要港区，吸引了大量墨西哥、秘鲁商人参与丝绸等中国商品的贸易。[4]深圳（古新安县、南头城）在历史上便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重镇，是我国对外贸易的重要节点。[5]深圳与拉美的双边贸易至少有500余年的历史，在“一带一路”、粤港澳大湾区发展战略等国家倡议和战略支持下，深圳与拉美经贸规模进一步扩大。截至2022年2月，已有21个拉美国家加入“一带一路”倡议。2021年，深圳市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进出口7755.5亿元，同比增长15.1%。[6]2020年墨西哥航空开通的“深圳—墨西哥城”货运航线正式开航，为深圳拉美经贸合作带来新机遇。

（三）文旅关系：拉美成为新兴市场。

当前深圳文化产业已成为四大支柱性产业之一，2021年全市文化产业增加值超过2500亿元，同比增速超过15%，位居全国前列，占全市GDP比重超过8%。[7]拉美地区文化排他性较低，为双边文化交流提供了便利。2007年由深圳市雕塑院、深圳广电集团联合主办的《移民与海》系列节目，走进巴西、古巴、智利、阿根廷等拉美地区，寻求滨海文化对话。深圳拥有多个国际体育赛事主办权，如深圳国际马拉松、WTA年终网球总决赛等，辐射拉丁美洲等区域。除此之外，深圳与同样被誉为“设计之都”的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市于2012年建立友好交流城市关系，进一步在文化、教育、创意产业等方面加强合作。广东省委外办会同省贸促会、有关地市外办举办2021广东拉美系列交流活动，进一步推动线上、线下粤拉合作。在旅游方面，安提瓜和巴布达、巴哈马、巴巴多斯、多米尼克、厄瓜多尔、牙买加、圣卢西亚等拉美国家对中国均免旅游签证，有利于促进深圳和拉美居民旅游交往。

拉美国家主流媒体中的深圳形象

本文借助西班牙语，对阿根廷、哥伦比亚、智利、秘鲁这四个国家的主流媒体进行分析。课题组在全球多语种新闻数据库Factiva中，输入关键词“Shenzhen”，搜索时间从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日期即2001年12月11日起，到2022年6月1日，选择阿根廷El Clarin《号角报》、 La Nacion《民族报》，哥伦比亚El Tiempo《时代报》、El Espectador《旁观者报》，智利 El Mercurio《信使报》、 La Tercera 《时代评判者报》，秘鲁 El Comercio 《商报》、La Republica《共和国报》为代表媒体进行标题及首段检索，总报道量为252篇。

（一）拉美媒体关注焦点：改革开放进程与金融市场发展。

对拉美媒体报道进行关键词共现网络分析，可以得出拉美媒体对深圳的关注焦点。课题组人工筛选出包含深圳一词的所有段落，共计28123词，使用文本分析软件KH Coder进行关键词共现网络分析，获得文本中出现频次30次及以上的关键词共35个。根据Jaccard指数，绘制了关联最强的前200条边，网络密度为0.336。

数据显示，拉美国家主流媒体对深圳的报道，重点聚焦“深圳、中国、市场、证券交易所、股票、技术、园区、零件、上海、东京”等，还关注“政府、香港、世界、中心”等。结合具体文本可得，拉美国家主流媒体高度关注深圳作为中国改革开放排头兵释放出的强大市场活力，且高度聚焦金融议题，关注深圳指数，并且与上海指数和日经指数结合起来解读产业形势。还关注深圳不断出台政策措施深化深港合作，助力深圳世界影响力提升。2014年智利《时代评判者报》（La Tercera）称，深圳是中国现代经济革命开始的地方，也很可能是下一华章展开的舞台。深圳的公司在创新方面展开了高水平的竞争，而不仅仅聚焦低成本的制造。[8]2016年该报又称，中国准备在2016年推出其最高的建筑，即位于深圳的平安金融中心，该建筑总共有120层（包括地下5层），高660米，深圳平安金融中心将成为仅次于迪拜的哈利法塔（828米）的世界第二高建筑。[9]深圳平安金融中心的建造，成为深圳经典地标，经由媒体报道，进一步扩大了深圳作为国际金融中心的知名度。2016年智利《信使报》（El Mercurio）称，深港股票市场交易互联互通机制“深港通”正式施行，目的是进一步开放中国金融市场，这一机制预计将吸引国际投资者的大量关注，因为深圳证券交易所是中国仅次于上海的第二大交易所，并且以科技公司为主。[10]

（二）城市形象感知：现代化的典型代表、中国硅谷、设计之都。

在经济全球化、信息网络化的当下，城市形象的全球传播直接影响着城市的国际知名度与影响力，建构着社会对城市未来发展的想象，具有重要的经济、社会和政治内涵。[11]城市形象本质上是一种感知印象，域外专家对深圳的解读集中在“中国首个经济特区”“科技创新世界典范”两个方面，域外大众对深圳形象的感知偏向于“宜居性”“商业金融领域存在短板”“文化体验性感知有提升空间”三个方面。[12]本文研究发现，拉美国家主流媒体已感知和建构的深圳形象包括“中国现代化典型代表”“中国硅谷”“设计之都”等。2014年智利《信使报》（El Mercurio）报道称，深圳经济特区有特殊的税收优惠，对基础设施的高投资，对企业的高度决策自主权。今天，深圳市是一个拥有1000多万人口的巨型城市，其GDP与智利相似，值得一问的是，这些政策工具是否可以在智利应用？[13]2019年该报称，深圳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展示窗口。[14]2022年该报又报道称，深圳是现代中国的象征，也是主要科技公司的所在地。[15]2014年智利《时代评判者报》（La Tercera）报道称，正如不可能在其他地方复制一个硅谷一样，同样不可能创造另一个深圳。[16]深圳高新产业集聚，是华为、中兴、腾讯、比亚迪等创新公司的总部所在地，形成了全球科创品牌策源地的城市形象品牌。除此之外，2011年阿根廷《号角报》（El Clarin）称，时尚设计服务创造了85亿比索的营业额，占布宜诺斯艾利斯经济的2.1%，该市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选为设计之都，与柏林、蒙特利尔、神户、名古屋、深圳、上海等并列。[17]深圳仅用40年便从“渔村”蝶变为国际化大都市，拉美国家主流媒体将深圳看作“奇迹之城”，呼吁媒体所在国借鉴“深圳样本”的宝贵经验。

（三）城市品牌价值：人才吸引力、创新圣地、承办国际赛事能力。

城市形象和城市品牌存在内在关联。城市品牌不仅能吸引外资和旅游，也能增进本地居民的认同。从不同利益相关者来看，城市品牌具有多种维度。[18]深圳长期以来积累了制造业、创新行业方面的优势，在文化方面未形成显著优势。但近年来，深圳文化软实力不断提升，逐渐形成人才吸引力、创新圣地、承办国际赛事能力等新兴优势，有潜力成为深圳的城市品牌，吸引了拉美媒体关注。2020年智利《时代评判者报》（La Tercera）称，根据深圳市人民政府发布的《深圳市可持续发展规划（2017—2030年）》，深圳的目标是在2030年成为可持续发展的全球创新城市。政府制定了许多优惠政策，以确保该市吸引更多的人才，包括更慷慨的补贴和拨款以及提供更好的科研条件。由于中国政府实施的计划，深圳已成为中国最新兴的城市之一，在技术和创意产业领域发挥着主导作用。[19]人才吸引力是衡量一个城市文化软实力的重要方面，深圳的政策使得人才近悦远来，形成了良好的口碑。人才发展与创新发展相辅相成，创新圣地成为深圳城市核心品牌价值之一。除此之外，深圳承办国际赛事的能力逐渐获得认可。2015年智利《信使报》（El Mercurio）称，智利高尔夫运动员菲利普-阿奎拉（Felipe Aguilar）在深圳国际赛上重返赛场，在深圳的精彩开局，使他在欧洲巡回赛中晋级。[20]2021年智利《时代评判者报》（La Tercera）称，拳头游戏电竞全球负责人John Needham表示，深圳拥有成千上万的高科技创业计划，是中国最具创新性和竞争力的城市，所以我们觉得它是举办2021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的理想地。[21]可以看出深圳具有成为国际赛事之都的潜力，成为体育、电竞等多元文化交融碰撞的平台。

对标“全球城市”：深圳的优势与短板

“全球城市”概念与世界城市、超级城市等相似，但是更强调城市在全球消费市场和信息流通中的资源配置作用。[22]现有的全球城市衡量指标包括国际管理咨询公司科尔尼管理咨询公司发布的“全球城市指数”（GCI）、英国全球化与世界城市研究网络（GaWC）发布的“世界城市名册”、美国全球城市实验发布的“全球城市500强”等。本文根据这三项衡量指标，归纳深圳与拉美友好交流城市的优势和短板。

在GaWC 2020排名中，墨西哥城和圣保罗都被评为Alpha级（一线）全球城市，布宜诺斯艾利斯和深圳均为Alpha-级（一线弱）全球城市，这三个友好交流城市排名均高于深圳。GaWC世界城市核心衡量指标是全球联通性，主要考察生产性服务企业（金融、广告、法律、会计、管理咨询）的全球网络。这一指标体现了城市的全球经济融入度，在全球活动中具有的主导作用和带动能力。在全球联通性方面，深圳可以学习借鉴这些城市的经验。“世界城市500强”主要从经济能力、文化旅游、行政管理、居住生活、城市声誉等维度对主要城市进行排名，2021年墨西哥城、布宜诺斯艾利斯分别是第26名和27名，深圳为34名，圣保罗为65名，哈瓦那为187名。在评分上，深圳在以上维度的得分为3、4、4、5、4，可以看出居住生活为主要优势维度，宜居性可以作为主打的城市品牌进行推广，经济能力为主要待提升维度，需要在经济发展总量、速度之外关注发展质量。在经济发展上可以借鉴圣保罗和墨西哥城经验，在治理能力上可以向布宜诺斯艾利斯学习，在文化体验方面可以与哈瓦那交流互鉴。在科尔尼“2021全球城市指数”中，墨西哥、布宜诺斯艾利斯、圣保罗分别位列31名、32名和 40名，深圳位列72名。深圳在商业活动、人力资本、文化体验方面有所提升，在信息交流、政治事务方面可以扩大与拉美友好城市之间的交流，为合作搭建新平台、拓展新渠道。

（一）采用区域国别的视角，针对拉美国家开展精准传播。

采用区域国别的视角，有助于针对拉美不同国家开展精准传播。提升深圳国际大都市形象，可以依托高校智库、媒体智库等智库和研究机构，深入分析拉美地区的政治、经济、社会、地理和人文，在此基础上开展国际传播。同时，利用大数据分析、文本挖掘等研究方法。可以探索建设拉美地区及媒体研究中心，打通区域国别与国际传播研究，深入分析拉美媒体的关注重心以及多元报道产生的原因，从而主动设置拉美媒介议程。拉美地区与深圳在地理环境和经济发展模式等方面存在共性，深圳的“中国硅谷”“中国特色现代化典范”“设计之都”“全球海洋中心城市”等形象受到拉美媒体关注，可以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挖掘传播潜力。与此同时，拉美媒体也关注深圳经济发展背后的代价以及社会突发事件。对此，我们一方面可以借助拉美国家的正面报道，进一步传播深圳优势维度，增强深圳对拉美国家的吸引力。另一方面，对于深圳发展的短板及突发事件，则需要加强危机公关，进一步优化深圳的国际形象。

（二）加强信息互动，通过拉近受众心理距离设置议程。

国际主流媒体在报道他国新闻时，会主动增强新闻与本国公众的相关度，即通过“新闻驯化”拉近与受众的心理距离、吸引本国公众的注意。我国媒体在对深圳进行报道时，需要熟悉国际新闻生产的过程，聚焦深圳与拉美在城市外交、经贸、文旅、体育赛事等方面的互动合作，拉近与拉美国家的距离，提升深圳声音以及中国声音在拉美媒体中的引用率。还要做好政府政策、法律法规的阐释工作，为增进理解构建桥梁。拉美媒体高度关注深圳营商环境政策、金融法规，对深圳港的关注度也较高。主流媒体应当树立国际传播意识，进一步传播、解释这些信息，积极研判相关信息对拉美国家的影响，主动设置涉及拉美国家的媒介议程。

（三）借助社交媒体平台，打造更为立体多元的城市形象。

在深圳城市形象国际传播过程中，除了重视主流媒体的传播角色之外，还应关注YouTube、Twitter、Facebook等社交媒体平台上的深圳城市形象传播现状，分析拉美政要、企业主、游客、民众等不同群体对深圳城市形象的感知及诉求。本文借助Meltwater数据库搜索发现，2021年国际社交媒体用户在推特上的发文总量为534577篇，从情感倾向来看，正面推文约占12%，负面推文约占6%，中性推文约占79%，不相关推文约占比1%。这些国际社交媒体的报道内容与主流媒体存在差异，社交媒体用户更关注深圳的多元文化体验，如建筑文化、粉丝文化、民俗文化等，对疫情、边境案件等社会事件也有所关注。深圳应当加强多语种社交媒体舆情分析，针对拉美的不同群体尤其是Z世代的诉求，在国际社交媒体平台上打造更为立体、多元的城市形象。

（本文为深圳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2021年度课题“加快提升深圳城市形象全球传播力研究”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SZ2021B040）

作者Velarde Valencia Simon系上海外国语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博士生

作者贾牧笛系上海外国语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博士生

作者吴瑛系上海外国语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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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于《新传播》杂志2022年第五期）

编辑 刘悦凌 审读 李诚 审核 刁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