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 170期 | 展览,是城市文化的整体实践
晶报APP
2023-02-06 11:38

樊林

广州美术学院艺术与人文学院教授、艺术批评家、策展人

对城市的艺术文化建设,不同的角色自然有不同的要求。作品既诉诸影响又具有格调,希望现在是万众瞩目的,未来还能够进入历史,成为城市的荣光,这属于最理想的理想。以此观照现实,会发现困难重重。尤其在节假日,人们陷入整体性活动。饮食、文化各个方面的消费都被标榜为重要的需求,被树立为理想生活的样式。对城市中发生的不同文化事件,具体感受力的显现是复杂而鲜活的。当广州三年展打卡的爱好者催促我快点从作品前让开,真正的现实就在理想的对岸,活生生地提示着我。

大型展览所给予的提示

如果日常已经演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们制作出一些具有思考、讨论空间的大型展览,意义就是为了指出现实与理想的边界?让现代人在闲暇中找到某种轻松的东西,算不算艺术的其中一个目的?当我们以生产者自居,为艺术生态、创作机制、知识生产不断地绞尽脑汁,这样的观众,尤其是这样的年轻观众,还是给予了我警醒的提示。

艺术史已经成为一面镜子,照见了两种可能的危险。首先,居高临下的空洞设想,是城市生活、文化建设的敌人;与此同时,日常的书写也是真正的考验。如果借助人类最早期的创作讨论创造的目的,我们可以看到例如巨石阵这样的大型作品,猜测很多,出发点和所依赖的基准也不一致。但可以肯定的是大部分图像的出现与它们所处的环境有关,即便客观条件尚未能够提供足够的依据让人们下判断,而距离的存在恰好使我们得以透视人类的过去。一旦认定这样的一些表达等同于艺术的开始,我们就不必回避“艺术与生活”的关系是一个亘古的话题。除了自我表现——这是图像创造者最原初的动机——之外,艺术所蕴含的文化的含义更为显著,进一步的提问昭示了艺术作为我们了解各个时代社会生活的主要证据,存在的意义贯穿历史。以各种方式展开对艺术作品的讨论,最终的目的在于了解和发展文化当中的视觉传统。

围绕着艺术的方方面面,我们展开讨论,如何体验艺术,如何看待艺术,如何思考艺术。以直觉和智力对作品进行体验可以丰富我们的感觉,提高趣味,令审美视野日渐开阔起来。因而借助阅读不同艺术家创造的无数的艺术形象,在历史的维度中理解图像的意义成为必由之路。最初的图像引发了人们的猜测,当人们希望将思维的触角真正伸入远古的时空,才意识到这难解之谜存在着太多的可能性,目前陆续被发现的留有“史前”人类创作痕迹的洞穴超过二百个,壁画超过一万幅,这些气势恢宏的绘画直接地向现代人提出了问题:它们有什么用途?由于实物非常零散,旧石器时代没有留下任何的文字记载,针对洞穴壁画的各种布局、图形、组织,学界出现了相应的分析和理论,每一种解释基于同样的事实,却因为采用的方法和选择的角度而呈现了不同的面貌。了解这些观点将有助于我们观看那些远古的图像。

考古学家、艺术史家甚至用高科技手段帮助我们了解过去的作品,通过遥感技术、鉴定年代的精良仪器和高技术装置,勾勒想象中的景象。画面记录的对象背后都隐含着一个关于艺术的起源的问题,但没有人能够明确、完整地回答这些问题,所有见到这些洞穴壁画的心灵和眼睛都会艰难地找寻答案,即便其中大部分只是见到过复制的图像而无缘面对真迹。

图像涉及的内容复杂、多样,答案自然不会是唯一的。话语和视觉形象共同表现了曾经发生过的故事。所有讨究的根本目的在于将壁画与人们所能够了解到的关于旧石器时代的一切材料建立起联系,促使我们对艺术品产生反应,激发我们的情趣。

今天之展厅相当于洞穴石壁

关于艺术起源的问题各种有趣的答案并存,最终的答案几乎是不存在的。以今天的艺术创造反观人们创造的目的,其中有一部分是非常容易理解的,比如:人类自我表达的天性、记录方式的演化诸如此类的探讨之后,人们还会继续提问:为什么他们会用这样的方式表达群体的信念?进而成为关于艺术目的的探讨。艺术发生学的种种理论也恰好起源于此。今天我们接触到的几个具有代表意义的见解都包含着一定的主观态度和大胆的推测。第一种理论,将“表现”看作洞穴创作的目的,认为那些以狩猎和采摘果实为生的人把自我表现放在了一个重要的地位;第二种理论,认为出于教育族群后生的目的,在石壁上画下狩猎对象的样子,以便年轻人辨认动物,学习捕捉的本领;第三种理论,认为壁画表达了对动物的控制能力,被视为“巫术目的”;第四种理论,将洞穴壁画归入意识形态的范畴,认为是仪式、象征。这些自有逻辑的理论对应现实依然有趣。

事实上,在人们能够凭借考古发现,大量地见到世界各地的史前遗迹之前的各个历史时期,早已出现过借助不同途径而获得的对艺术起源问题的思考。这些艺术理论不仅指导人们看待具体的艺术作品,同时明确地影响着对艺术含义的理解以及对艺术价值的看法。自古以来,各个地域、阶段的文化中都存在着人们对艺术性质和意义的思考,由此引发的关于审美体验的研究并不局限于艺术作品,然而人们往往借助具体的艺术作品深入探讨美学的问题,关于艺术中一般问题的研究因此贯穿各个时代,影响至今。

今天的展厅,某种意义上相当于洞穴石壁,相当于巨石阵,描述着最核心最沉淀的东西。问题始终属于每一个时代,如果我们不愿意留下太多空洞的作品,不希望被以后的人认为我们没有生活,怎么办?在我们无暇沉思的阶段里,借用日常生活来美化日常生活,是不是依然属于艺术的手段?

(原标题《聚光灯 170期 | 展览,是城市文化的整体实践》)

编辑 陈晓玲 黄小菊 审读 刘春生 二审 高原 三审 张必洋

(作者:晶报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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