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远古的“陶”在深圳慢慢地“说”
深圳特区报首席记者 焦子宇 见习记者 郑铭/文 首席记者 杨少昆/图
2022-12-15 09:55

一方小小的陶片,镌刻着时光流转的痕迹,也记录着来自远古文明的喃喃细语。

南科大“陶说”展厅展品。

走进位于南方科技大学社会科学中心的“陶说”展厅,记者被这个不到100平方米的空间震撼。500个抽屉、300个格子,全透明的玻璃柜里装着来自10个国家,近万年以来的考古陶瓷片,共3万余块。这些陶片分陶文、陶冶、陶怡、陶醉四个单元,展出顺序从我国东北地区起,经华北—华东—华中—华南—西南—西北,最后以外国标本收尾。上万枚破碎的陶片静静躺在展示柜中,或堆叠,或拼接,斑驳的画迹在灯光的照耀下,诉说着历史的烟火气。

小小陶片蕴含大大学问

陶瓷器是人类文明发展历程的重要见证物,蕴含着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是考古学和物质文明研究的重要标本。残损破碎的陶瓷片是时间的沉淀,既见证着千年文明根脉,也为大众触摸历史、追根溯源架起一座沟通的桥梁。故考古圈内有“小陶片,大学问”之说。

“我们在博物馆里看到的光鲜精美的陶瓷器物,其实出土量极少,而真正要了解古人生产、生活、文化、艺术,甚至是精神世界,需要从研究陶片入手。”南科大社会科学中心研究教授高大伦表示。

南科大“陶说”展厅展品。

考古工作的科技含量越来越高,残损陶瓷片的标本意义不减反增。在对大众考古科普,阐释人类一万年的文化进程史和5千年的文明兴衰史中,以陶瓷片及其所承载的历史文化信息作为实证的例子不胜枚举。

陶器是新石器时代最重要的发明之一,时至今日还被运用在生活生产中。站在“陶说”展厅里,跟随工作人员的讲解,一块块不同年代的陶片如快闪般闪现在记者眼前:从新石器时代早期至晚清民国,从甘青地区和中原新石器时代彩陶片到南方地区的商代原始瓷和硬陶片,从宋元时期湖南地区的青瓷片到宋代福建建阳的建盏残片,从印度到孟加拉、约旦……这些古代遗址出土的陶片勾勒出了一幅人类文明发展史的长图。从标本征集、采集、整理,到策展、大纲编写、形式设计、布展、开馆的每一个环节,都有资深考古专家们亲力亲为,保证展览的科学性、学术性、科普性。

“古遗址里出土的陶片越多,就说明遗址文明堆积越丰富。因此,每一块陶片都很珍贵。”通过研究出土的陶瓷器类型,考古学者们可以判断地层的相对年代,并建立年代标尺;通过研究陶瓷器功能,了解当时人们的生活状态和精神追求。“小麦如何从西亚传到中国来?小米如何从东方传到西方?这些历史结论需要借助大量古陶片的研究,以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对于考古研究来说,能拿到兵马俑、青铜器这些重量级文物固然是好事,但不起眼的陶瓷片标本也是宝贝,蕴含的信息同等重要。”高大伦笑着说。

散落的陶瓷片有了一个“家”

“陶说”只是南科大社会科学中心共建共享考古陶瓷标本数据库的一部分。为了建立一个区域性乃至全国性的陶瓷标本数据库,2019年初,学校与全国近30家考古院所以共建共享方式,全面、系统、科学地收集和整理全世界的古遗址陶瓷片。自项目启动以来,共接收来自全世界400余处遗址的陶瓷片标本4万余片,时间跨度近万年。

考古学科的特性,决定了它和地质学、生物学一样,需要进行大量标本样本的采集。建立陶瓷片数据库,搜集样本必不可少。如何搜集整理,成为社会科学中心师生面对的棘手问题。“历代陶瓷片产出之多,分布之广,让不少人望而生畏。但做任何事情不能只靠想,要付出实践,日积月累,才能久久为功。”

“以前都是以省为单位收集陶片,缺乏整体性。这次我们打算扩大到国家、世界范围。南方科技大学就是要做一些具有开创性的实践。”为此,该校社会科学中心提出“资源共建共享”方式。“听说我们要建考古陶瓷标本库,两位大学青年考古教师主动帮忙收集标本;一名考古系毕业的研究生把藏品无偿捐献出来;还有退休考古老专家献计献策,亲自出马。在挑选展品和布展阶段,来自牛津大学的陶瓷考古在读博士生、北京大学考古专业毕业的研究生和深圳钛镀文化有限公司的经理都主动来当志愿者。”据高大伦介绍,“陶瓷片的研究成果与效益,我们会与标本提供单位分享。在署名发表标本研究的时候,我们也会附上共建共享单位名录。这一做法很受欢迎,加速了陶瓷片标本收集进度。”据悉,从项目启动到收集材料,从制作展柜到策展布展,共耗时18个月。

与其他机构的陶瓷研究室不同,“陶说”既是储藏室,也是工作室,观众可以置身于考古专家的工作环境中参观,是真正库展合一的仓储式展览。“专门以考古陶瓷片来做展览,其本身就充满了创意,同时也极具挑战性。做好了,是化腐朽为神奇,做不好,就是一堆破陶片。有民间形容在野外捡拾陶片的考古队员:‘远看像个讨口的,近看是捡垃圾的。’”高大伦指着眼前透明的玻璃柜说,“但无论是抽屉式展柜还是仓储式全透明展览,毫不夸张地说,参观者每移动一步都能看到全新的创新创意。”

最新的技术传承最老的文明

南科大当下收藏的考古陶瓷标本,以省别和国别为统计单位来看,已双列国内第一。随着陶瓷标本数据库的建立,学科畛域逐渐被打破,跨学科研究和新文科建设不断推进。

在人文社科学院C座二楼的文化遗产实验室里,几位年轻的学生正在对手边新收集回来的陶土进行采样,用高精尖仪器分析陶土成分。“通过数据分析,能判断出这个陶罐在古代是装蜂蜜还是装盐;某个区域是厨房还是院子。”研究员小宫说。实验室刚建立半年,就有学生将收藏的陶瓷片作为研究对象,进行数字化的拼接和修复。依托于“考古陶瓷标本数据库”,南科大学生的科研项目“三维扫描、打印与建模技术在考古陶瓷片标本数字拼合与修复中的应用”获得了第十六届“挑战杯”广东大学生课外学术科技作品竞赛二等奖。

南科大社会科学中心研究教授高大伦教导学生认识陶片。

考古陶瓷标本数据库不仅用于南科大师生研究,也在慢慢向社会层面开放。2020年12月,社会科学中心开启了“陶说”展览,邀请多地专家学者前来参观交流,得到了一致好评。

“‘陶说’展出了10个国家的陶瓷标本,虽数量有限,但已属全国首创,具有示范效应。南科大要培养更具有国际视野的学生。我想,‘陶说’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高大伦自豪地说。

数字化时代,赋予了数据挖掘和使用更多元化的方式。借助理工科优势,南科大第一个考古陶瓷标本数据库已具雏形。“深圳有个关于人的华大基因库,我们希望能建个关于物的基因库,将陶瓷片标本作为文化资源保存起来。”高大伦期望,未来,数据库能成为中国乃至世界陶片标本展示和研究中心,并将其打造成一所中国考古陶瓷标本博物馆。

这是对人类文明最好的展示,也是对灿烂文化最久的传承。

(原标题《听远古的“陶”在深圳慢慢地“说”》)

编辑 王子烨  审读 韩绍俊 二审 张雪松  三审 王越胜

(作者:深圳特区报首席记者 焦子宇 见习记者 郑铭/文 首席记者 杨少昆/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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