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经济下的物资匮乏，并不是因为人的劳动不积极，甚至也不是因为没有分工，而是因为没有企业主导的协调机制。

新古典经济学错误地从古典经济学那里继承了“均衡市场”观，并使之成为干预主义与计划经济的理论基础。

亚当·斯密证明市场存在自发的调整机制，以此来批评重商主义，说明在没有干预（如重商主义）的情况下，依靠市场的自发调节，其社会福利要优于存在干预的情况，这个结论是大致没错的。斯密认为，这种自发实现的调整，是个体追求自利的结果。斯密对市场自发性的认识是很精彩的，但他的理论中也包含了“均衡市场”的思想，如体现在他用劳动的产出在社会各阶级的分配来解释要素价格，认为商品价格是由地租、工资与利润三部分构成，对价格的这一解释现在看来当然是有问题的，因为价格是交换产生的，而不是分配产生的。

斯密认为分工具有效率，是财富的原因，但他没有说明不同个体之间的分工是如何实现的，而这才是关键问题，他事实上假设分工或不同个体之间的协调是自动实现的，这样就作了“均衡市场”假设。

斯密的“均衡市场”思想，被边际革命中的杰文斯与瓦尔拉斯继承了下来，他们用数学方程来表达它，用边际效用理论来证明这种均衡的存在。马歇尔在此基础上建立了新古典经济学，其特点正是把“均衡市场”的存在作为一个假设的前提。

科斯等新制度经济学家注意到了新古典经济学的这个缺陷，认为新古典经济学是“黑板经济学”，所以他提出了交易费用概念，说明市场中的协调不是无摩擦的，而是存在着交易费用。相对新古典经济学，科斯的思想更接近于“现实”，但是科斯仍然是在新古典经济学的均衡框架下思考，他只是认为“均衡市场”的实现存在着“交易费用”，而没有改变“均衡市场”的前提本身。

这种“均衡市场”观忽视了无数个体的行动所构成的协调过程，而是把某个想象中的均衡状态（最优状态）作为追求的目标。

虽然很多新古典经济学者与凯恩斯主义者都认为自己是市场经济的支持者、计划经济的反对者。他们认为，自己只是主张对市场进行修修补补，但反对干预主义。但他们不知道，他们的理论其实是支持计划经济与干预主义的，因为他们的理论是建立在“均衡市场”观之上的。“均衡市场”观把真正重要的协调问题排除在外，而这个协调问题才是市场问题的关键。

这里的“协调”，是企业家才能得到充分发挥时所产生的协调，而非为了实现某个人为目标而采取的人为协调，后者对应的是“均衡市场”观。

企业家行动利用市场自发产生的价格，企业家在追求利润的过程中，将资源配置到使消费者的需求得到更好满足的领域中。我们看到计划经济下的物资匮乏，这并不是因为人的劳动不积极，甚至也不是因为没有分工，而是因为没有企业主导的协调机制，因为计划经济压制了个体发挥其企业家才能，使资源不能朝着更有利于消费者需求的方向配置。

也许不能认为古典与新古典经济学家没有看到企业家的重要性，但是他们的“均衡市场”假设，使企业家事实上变得多余。

（作者系浙江工商大学教授）

（原标题《均衡市场假设忽视企业家作用》）

见习编辑 韩湘 审读 刘春生  审核 郑蔚珩 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