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国王贷款的安全性只有在后来国债制度建立后才得以实现。

1337年，英法百年战争爆发。战争的开支十分巨大，当时的英国国王爱德华三世只有继续寻求借款筹集战费，但以往的借款渠道已经不通。能够借款的国内犹太人被榨干后，被爱德华一世驱逐出英格兰，意大利商人也被国王的赖债行为拖垮。爱德华三世不得不将眼光转向国内商人。

英国商人缺少意大利商人那种雄厚的资本来源。为了给国王贷款，商人组成了辛迪加即联合企业组织。1337年，英国最大的羊毛出口商人威廉·德·拉·波尔就与50名商人组成辛迪加，在1338－1339年为爱德华三世提供11．2万镑贷款。

英国辛迪加成员并不富有，他们的贷款能力来自他们拥有的财政和贸易特权。爱德华三世把其资产授予英国的辛迪加，辛迪加以这些资产为担保，向英国国内或国外进行借款，然后又将借来的钱再贷给国王。国王授予辛迪加关税承包权和贸易特权，诱使辛迪加向国王贷款。1343－1351年，三个羊毛出口商人组成的辛迪加以每年5万镑的定额承包国王的关税，向国王提供36．9万镑的贷款。辛迪加对关税的控制有利于他们进行借贷，因为这些受到宠爱的贷款人，享受豁免关税或者以优惠税率缴纳关税的特权。在战争期间，出口羊毛关税不断上升，为辛迪加提供了可观的利润差额。在某些特定时期，辛迪加还享有羊毛出口的垄断特权。在1347－1349年，国王应沃尔特·彻里顿及其合伙人的要求，禁止羊毛出口，这样它们就可以在英国国内以更便宜的价格收购羊毛，然后以更高的价格在国外出售。

虽然给国王贷款可以获得不少特权和利益，但贷款给王室实在是刀口上舔血的危险行为。当一切运转良好时，商人都渴望确保自己能够承包王室关税，于是，它们竞相抬高给予国王的承包价，使得包税收益下降，抗风险能力变得脆弱。这样，1348年英国爆发的瘟疫就让包税计划毁于一旦。沃尔特·彻里顿的最后一个公司（它当时承包了关税），由于负担过重、过度投机而无法偿还1348－1349年度所借的债务。这时候，国王无情地追缴该公司欠他的债务，这个公司就破产了。它的破产又拖累了不少重要的商人，同时拖累了很多无辜的百姓。

国王的无信无义是商人们面临的最大风险。1337年，威廉·德·拉·波尔为首的辛迪加答应给国王贷款20万镑。为了筹集这笔巨款，国王允许该辛迪加将3万袋羊毛出口到欧洲大陆，将所获得的一半羊毛款借给国王。羊毛出口商向羊毛生产者赊购了3万袋羊毛，打算等国王还款之后连本带利支付羊毛款。但当第一批大约一万袋羊毛运往低地国家的多特雷赫德之后，爱德华三世在那里的财政官员却扣押了这批羊毛，将出售所得的款项全部用于国王的战争，只给商人提供了债券（史称“多特雷赫德债券”）。后来国王无力兑付这些债券，导致波尔为首的辛迪加遭受巨大损失。波尔虽然躲过了债券灾难，但在1340年还是被逮捕下狱。

英国辛迪加的遭遇，产生持久的后果。主要英国商人都害怕与国王进行更密切的交易，他们认识到，当一个商人的利用价值消失后，很可能成为替罪羊或政治斗争牺牲品，被国王迫害。一些商人以营私舞弊等罪名被恶意起诉，送上法庭，判处有罪。血的教训证明，与国王进行大规模的金融交易十分危险，“国王是不可信赖的”。因此，心存疑虑的商人最终疏远了国王。给国王贷款的安全性只有在后来国债制度建立后才得以实现。

（作者系财税学者）

（原标题《英王爱德华三世战争借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