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社会，越是成熟的市场经济，生产要素流动越快，交易成本就越低，经济发展越快，社会越稳定，人们生活越美好。

在计划经济盛行的时代，所有的生产要素被严格控制流动。在农村，劳动力作为重要生产要素，一年四季被禁锢在一亩三分地，从年头忙到年尾，还是依然吃不饱，人如果要离开生产队到其他公社或县城，必须要有大队和公社的介绍信，否则就被当成流民。可就是在这样严密管控的年代，市场经济的因素还是在石头缝中顽强生长冒出，牛贩子就是其中最显著的代表。

牛作为生产队耕田用的最重要生产资料，一直被当成宝贝，生产队每年都要安排专人喂养。一旦牛死了，就是队里的大事，必须要买一头回来抵上。由于没有正常的市场，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买牛，这时候，被人平常看不起的牛贩子会在恰当的时候出现，只有他走乡串镇，掌握十里八乡的耕牛信息，由他搭桥牵线，有人买，有人卖，一桩生意就这样做成了，牛贩子也从中得点中间费，三方得利。可见，无论外部环境多么严酷，无论交易多么艰难，也无论中间成本多么高昂，只要有供需双方需求，加上中间人的撮合，市场就这样存在下来。这其中，中间商牛贩子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这里涉及到经济学上的交易成本。一个社会，越是成熟的市场经济，生产要素流动性越快，交易成本就越低，经济发展越快，社会越稳定，人们生活越美好。

交易成本是新制度经济学鼻祖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科斯提出来的，他在1937年发表的《企业的性质》一文中提出了“交易成本”的概念，并用它解释企业存在的原因。所谓交易成本，即“利用价格机制的费用”或“利用市场的交换手段进行交易的费用”，包括提供价格的费用、讨价还价的费用、订立和执行合同的费用等，交易成本占用了很大份额的经济资源。

也就是说，交易成本是获得准确市场信息所需要的费用，以及谈判和经常性契约的费用。交易成本由信息搜寻成本、谈判成本、缔约成本、监督履约情况的成本、可能发生的处理违约行为的成本所构成。

任何一桩生意都会有交易成本，而要促成一桩生意的成功交易，离不开中间商的努力，就像特殊年代的牛贩子一样。这里的交易成本包括获取耕牛供需信息的成本，与双方谈判的成本，直到一手交钱一手交牛的成本。这些交易的成本越大，中间商的作用就越大，谈判空间和获利空间也越大，越能激励中间商撮合双方成功交易。

科斯从人们司空见惯的交易成本着手，发现交易成本世界中生产的制度结构对经济运行的重要性。当市场交易成本高于企业内部的管理协调成本时，企业便产生了，企业的存在正是为了节约市场交易成本，即用费用较低的企业内部交易代替费用较高的市场交易；当市场交易的边际成本等于企业内部管理协调的边际成本时，就是企业规模扩张的界限。

交易成本概念和交易成本分析方法成为整个新制度经济学的基石。牛贩子生意是一桩简单的经济交易，但它包含了科斯交易成本理论中的所有因素，也是研究市场经济最基本最重要的因素，现代市场经济纷繁复杂，但是删繁去简，经济学家让人们看到了市场经济的本质，看到了社会财富增长的奥妙。

（作者系文化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