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成就奥斯卡最佳纪录片的他,如今用大提琴演绎“悲壮”之美 ......
读特记者 杨媚/文 齐洁爽/图
2017-07-23 22:18

这是奥斯卡最佳纪录片《从毛泽东到莫扎特——艾萨克·斯特恩在中国》的片尾——

        伴随着一行行英文字幕,一个穿白T恤、戴红领巾的小男孩出现了。他蹙着眉,神情专注地拉着大提琴。

        一曲终了,掌声四起。他起身敬了一个队礼,羞涩与兴奋交织在脸庞上。这时镜头摇到旁边坐着的美国小提琴大师斯特恩,大师的眼神里充满了欣喜。

        这个小男孩,就是当今享誉世界的著名华裔大提琴演奏家王健。因为这部记录了斯特恩1979年访华历程的片子,“中国大提琴神童王健”的美名从此传扬世界。


近日,久别深圳舞台的王健与深圳交响乐团合作了一场触动人心的音乐会,获得了观众和专家赞誉无数。借此契机,读特记者专访了王健。在一个多小时中,从童年往事到古典音乐的现状,王健侃侃而谈,言谈中迸发的思想火花,让人肃然起敬。

关于风格:绝大多数现代音乐我不听也不演

王健像苦行僧一样精研音乐,以充满哲思、几近冥想的风格,演绎出了属于他自己的声音,成为业界广泛认可的范例。

斯特恩曾这样评价王健:“他是一个能够非常踏实地活在自己世界里的艺术家,很珍贵。也只有这种艺术家,他的音乐才是坦诚的,没有哗众取宠的因素在其中。”

记者:西方媒体形容你为“极具东方人文气质的大提琴家”,很多人也评价你的演奏严肃、内敛,对于音乐家来说,演奏风格的形成是刻意的审美追求还是自然而然的过程?

王健:我们不可能主观地追求,自己要被音乐感染才能拉得出来。音乐家不是屏幕,而是像镜子那样的“反弹板”,音乐照到我们身上,我们共振后再反射出去,让别人听得见。

记者:你曾说,绝大多数现代音乐自己是不会去演、不会去听的,为什么?

王健:贝多芬、勃拉姆斯当时在西方都是主流音乐,后来却被流行音乐取代,部分原因就是作曲家走偏了,他们越来越追求用数学来解释音乐,而不在乎听众的感受,把观众赶出了音乐厅。

现代作品我演奏不多,不是不想演奏,而是确实难听,没有感觉的音乐我不会拉。很多现代作曲家不敢写出好听的东西,因为学院派的僵化评判标准会封杀这些好声音。

关于音乐:不理解“悲壮”就演不好古典乐

“古典乐在中国的好日子还在后头。”王健说,如今美国五大交响乐团中有三个乐团的首席都是华人,世界各地的著名音乐学院都有中国学生在学习。近年来,他深刻地感觉到了中国人对古典乐的渴求。因为,“古典音乐能赋予你直面生死的勇气”。

记者:你曾说古典音乐与其他音乐最大的不同在于“悲壮”。

王健:一个法国作曲家说,音乐是为那些离去你的人演奏的。古典音乐能打动人是因为蕴含着深刻的情感,人生最深刻的情感莫过于生离死别了。这是我们平时逃避的话题,但在古典乐中,你会感到生离死别的触动,灵魂会得到慰藉,这也提醒我们音乐要一直往更深的地方走。

记者:古典音乐被认为是严肃音乐,虽然在中国越来越普及,但相对来深还是曲高和寡。

王健:陌生人见面,通常要两杯酒下肚后才能敞开心扉。古典音乐也是让你打开心灵、变得坦诚的途径,人们时不时需要把自己的面具撕掉,这才活得有意思。当你被音乐的美好感动到起鸡皮疙瘩时,你会发现自己的灵魂是神圣的,从而更加珍惜自己。

在我看来,人性的伟大在于知道自己不永恒,还是坚强地面对未来、充满希望。哲学是用理性来探索灵魂,艺术则用感性探索灵魂。

关于往事:童年时很多练习曲都从小提琴曲改编而来

《从毛泽东到莫扎特——艾萨克·斯特恩在中国》,最早反映出了改革开放初期中国人对古典音乐的热爱与渴求,一批天才少年让世界看到了中国音乐的未来,也让还在上海音乐学院附小读书的王健成为国际知名的大提琴新星。

记者:我特意回看了纪录片,当时你的衣着打扮好像并不正式,演奏的曲目并不为太多人熟知。这是为什么?

王健:(笑)当时中国比较封闭嘛,不知道该穿什么;当时我也不知道斯特恩是谁,只知道要给外宾演奏,就从当时的训练曲目中随便挑了一首。

你观察很细致,我演奏的埃格尔斯《G小调奏鸣曲》其实是小提琴曲。那个年代大提琴训练素材实在是太少了,很多都是我父亲从小提琴素材改编的。所以某种程度上讲我的技术比较好也是有原因的,从小我的双音、高把位、换把等技术练习都是按照小提琴的要求来的,训练非常残酷。

记者:如今已经38年过去了,这部纪录片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王健:这是一次曝光。音乐是艺术、也是表演艺术,所以说成名要早,你才有更多的机会探索自己的艺术。

因为这部纪录片,我才有机会去美国读书,林寿荣先生也是看了这部纪录片才赞助我的学业。这部片子其实是拉近了中美两国人的距离,许多海外华人也终于看到了自己“家”是怎么样子。

这几年我们最成功的纪录片还有《舌尖上的中国》,当艺术品来拍的,给外国人强大的亲切感。

关于比赛:参赛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舞台之外的王健,其实并没有那么“苦大仇深”。他随和得如同一位邻家兄长,在朋友圈里晒女儿、晒美食,还时不时来点冷幽默,和一般的“60后”并无二致。

记者:现在很多年轻演奏家都很愿意参加各种比赛,你也出任了很多大赛的评委,但也有声音说为比赛而太过功利并不利于音乐家的成长。你怎么看?

王健: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不要参加比赛,比如郎朗和王羽佳,很小就有演出机会,就出名了。没办法被大家注意到的话只好去参赛,拿了第一名大家会关注,这时候才有机会展示你的演奏水平,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记者:很多人都把你和马友友并称为大提琴界的“华裔双雄”,但从知名度和票房号召力来说,马友友的确更大一些。介意外界对你俩的比较吗?

王健:马友友是毫无疑问的世界第一,被这么比较是我的荣誉。

记者:转眼间大提琴已经和你度过了40多年时光,是不是已经抵达“人琴合一”的境界了?

王健:确实我的身体慢慢发生了一些变化,比如很多人看我的手臂肌肉还以为我打网球的。我没法打伞,也很难把手举过头顶,因为手臂肌肉太重了;因为长时间按弦,左手也比右手长一点。之所以演奏家的技术要达到一定境界,真的是需要长时间积累的,就像一个天天跑马拉松的人,一般人没法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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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圳舞台首次奏响“天鹅之歌”

30年后用同一把琴演奏成名曲

与深圳乐迷一别九年,王健当晚首次带来了埃尔加的《e小调大提琴协奏曲》——这正是他30年前首次作为职业演奏家登台演奏的曲目。

王健告诉记者,那是1987年,陈佐湟率领中央乐团(现中国国家交响乐团)进行访美巡演,当时还在耶鲁大学音乐学院学习的他,作为独奏家随团巡演。“当时太小了,对这部作品不是很了解,现在稍微要理解一些,这是需要时间来沉淀的。”

而王健使用的大提琴,和那次演出时的是同一把。“这是1622年制造的阿玛蒂大提琴,是资助我赴美留学的林寿荣先生赠给我的,从16岁陪伴我至今。”

《e小调大提琴协奏曲》是埃尔加最后一部大型大型管弦乐作品,被称为“天鹅之歌”,一直被贴上了英年早逝的英国女大提琴家杰奎琳·杜普蕾的个人标签,感情起伏极大,真挚、哀伤而充满哲思。

王健说,自己也是把杜普蕾的演奏当做标准版来学习的。“我清楚地记得,当巡演到伊利诺伊州时,一个朋友告诉了我杜普蕾去世的消息。她的演奏很大气、勇往直前,不是想象中女孩子的娇小。我的演奏中会有更多东方的东西。”

王健简历

出生于一个音乐家庭,4岁起随父王树棠学习大提琴。在上海音乐学院附小学习时,因纪录片《从毛泽东到莫扎特》而成名,16岁时赴美国耶鲁大学学习,随后进入茱莉亚音乐学院深造。

1987年王健首次在纽约卡内基威尔厅和以色列耶路撒冷音乐中心举行了独奏会,得到热烈反响和高度评价,从此逐渐走上职业演奏家的道路。1989年美国的《美国音乐》杂志评选他为"杰出青年音乐艺术家"。

这些年来,王健和世界很多顶尖乐团进行过合作,在全世界30多个国家和地区举办过音乐会,被国际媒体誉为“极具东方人文气质的大提琴家”。

编辑 王润天

(作者:读特记者 杨媚/文 齐洁爽/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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