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情欲背后，是一个人人精神失常的世界

奥斯卡前瞻系列之《她》，法国女演员于佩尔凭借《她》获第89届奥斯卡最佳女主角提名。

维特根斯坦说，我只写能写的文字，只做能做的事情。

我理解，他是在强调人要安守本分，或说本能，不能妄自僭越。

但在今天的语境下，这其实并非易事。本色而正常的生活，已变的越来越难，越来越不现实，甚至不可思议。

看保罗·范霍文（Paul Verhoeven）执导的新片《她》，不免有些惊悚，也有些惊喜。影片几乎全是出人意料的戏剧性，同时，又极为精准表现了“吃饱喝足”后的人们的精神世界。

法国巨星伊莎贝尔·于佩尔（Isabelle Huppert）扮演的女主人公米歇尔，是巴黎一家游戏公司的老板，她离异单身，有点自我麻痹，有点神经兮兮，有时冷漠刻板，有时又温情可嘉。

比如可以一气之下就把母亲的骨灰丢进塞纳河，又可以为一只撞伤的麻雀四处找医生。

这个一言难尽的女人，我行我素地周游在各种关系里，她像一只蜘蛛，编织出纵横交错的网，悲喜交集，冷暖自知，她被自己的网所迷所控所伤，同时又波及他人。

《她》让我想到法国古典情色小说《危险关系》，以及各国根据其多次改编拍摄的电影版本——也是以“危险关系”为核心，以“性”的征服为主要利器，呈现的是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

不同的是，《她》中的“性”，已完全变异，没有了复仇、情爱较量，没有抵毁对方名誉与地位的功能，而是更像吃饭喝水一样的稀松平常，虽然仍有着诸多的不可告人。

与导演此前的《本能》等名作一样，电影开篇就是惊世骇俗的性爱戏，只是此次不是如鱼得水的男欢女爱，而是蒙面色狼的入室强暴。

独居的女主人，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她的被强暴，开启了一张隐秘的悬疑大幕，而她此后的所作所为，亦是不同寻常——既没有激烈反应，也不报警缉凶，而是稍事平静后，默默清洁现场，洗澡、整理自己。

儿子登门问起她脸上的伤痕，她掩饰说是骑自行车摔得。

破门而入的强暴者显然是有备而来，为何要入室强暴？为何蒙面而为？更重要的是，米歇尔为何要选择默默承受？

随着情节的展开，我们看到了这张网上的各色人等，有现实的，也有历史的，种种的黑暗，种种的匪夷所思。

米歇尔当然不是个省油灯，与她相关的所有的人亦都有各自的奇葩之处——

她的父亲曾犯下杀人血案，收监已三十年，多次假释申请被拒，最终在狱中自尽身亡；

她的母亲已是古稀老太，却与二十多岁的情人坠入爱河并订婚准备做新娘，在米歇尔的冷嘲热讽后中风；

她的前夫是个蹩脚作家，两人本来旧情未绝，各自寻乐又偶有联系；

她的儿子文森特徒有其表，妻子产下的明明是黑人孩子，自己却不愿面对真相，还歇斯底里的咒骂说真话的母亲是贱货。

米歇尔个人的私生活一塌糊涂，她之所以被强暴不报警，是因其童年纵火遭警察追究，不愿与警察打交道。

她本情欲旺盛，如虎似狼，又无处发泄，就饥不择食地与闺蜜合伙人的丈夫暗度陈仓。她钟意年轻的帅哥邻居帕特里克，就邀其夫妇出席在家中举办的圣诞聚会，并在餐桌下主动撩拨，甚至在夜晚的窗口用望远镜窥视自慰。

这其中，隐藏最深，也是最变态的是帕特里克。这位高大英俊的银行主管，其实就是电影开始的蒙面色狼。

帕特里克有着美貌而虔诚的基督徒妻子，却被魔鬼侵蚀了灵魂，无法正常的施行人道，必须在暴虐强奸氛围里才能获得高潮。

当他第二次蒙面袭击米歇尔时，因被刺手掌而败露真容，但两人的关系并未就此结束，反而增加了一重虐恋关系。

因此，当两人再次上演“强暴”大戏，被米歇尔的儿子一棍爆头。弥留之际的帕特里克，最后的遗言是整部电影的戏眼——“为什么？”

其实，米歇尔对混乱的情爱关系早已厌倦，尤其是与闺蜜丈夫的背后偷欢。当她架不住那偷腥者的死缠烂打，变换花样床上装死，反到使对方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刺激。

可以说，电影中的每个人都有失常之处，这让其在意外和惊悚中滋生了不少趣味，而所有的变态，最终亦都能找到合情合理的解释。

临近尾声，米歇尔见到正在搬家的帕特里克妻子，对其表示同情慰问，帕特里克妻子却颇为淡定，她庆幸说自己能从容应对，这得益于信仰的好处。最后还对米歇尔表示谢意：“我很高兴你能给他所需要的，至少给过。”

更让人意外的是电影最后，米歇尔闺蜜赶走了出轨老公，两人在墓地相见，相约一起开始同居新生活。

罪与罚的关系，就这样被悄悄转移，互换。

一切都在变异，甚至变态，在这样的时代，正常就是一种病。

就如同当满世界都是疯子，那些清醒和理智的人，其本身的存在就是错误，他们要么改弦更张与疯子同流合污；要么装疯卖傻，此后再弄假成真；抑或，干脆被疯子们迅速吞噬。

这样奇葩的时代并非只是寓言或假设，更非杞人忧天。

不要以为，这个不可理喻的时代还在遥远的未来。事实上，我们正置身其中，我们都严重的精神失常，只是自己不自知，或不愿意承认。

见习编辑 王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