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疫之诗｜以爱之名，斩断推倒多米诺的罪恶之手

新冠病毒肆虐之下，生离死别既是隔世之憾，也是朝夕之痛。我们众志成城，英勇无畏，或奔赴前线，或居家留守，此刻之战疫，举国抗之。但一说生死，便是家与个体之间绝对无法淡然之事。

35岁的李文亮带着“吹哨人”的名誉逝去，但家庭何其悲痛；武昌医院院长刘智明殉职，送走遗体的车辆驶出医院时，身为护士长的妻子追在后面悲哭，心碎。病毒凶猛，已夺走了2000多人的生命，家庭支离破碎。以爱之名，我们能做什么？祈祷病毒早日消亡？或及时的给予人更多关怀？

里尔克在《奥尔菲斯》一诗中写道：“在阴阳交错的境域/有些声音才能/永久而和畅。”我们还不敢以“和畅”来面对悲痛，但其中的声音必将永久存于世间。

深圳诗人子乔“以爱之名”写下一首诗，她形容“疫瘟如雪突降”，很快将事件的万分紧迫和意外之惑在诗的开头铺展开来。深圳是没有雪的城市，花开春来本是好时节，这雪必定是降在诗人乃至全国人民心里的，而诗人用简洁有力的语言表达了对疫情的关切，也提出了对疫情蔓延的困惑——庚子初，春雷响炸，万家团圆时——对悲剧的营造恰如其分。

全诗情绪波澜起伏，将疫情发生后的生死离别倾诉而出。皆是“以爱之名”串起诸多的无依孤苦。其中既有孤儿的视角：“十二岁的学子/将自己的暗夜连同清晨一起送入孤儿院”，也有护士的视角：“二十三岁的护士/将如花青春/封入白色的隔离服中/后背被父母亲人焦心不舍的目光戳痛”，有婴儿的视角：“几个月的婴童/张开稚嫩的翅翼/向未知的窗外绽放无邪的笑容”……诗人真切地埋了希望的种子，借由这笑容洇染全诗。

而笑是需要理智与力量的。所以诗人说，因文而亮的眼科英雄，擦燃了夜空里的点点星辰；所以诗人说，八十四岁的耄耋老将，再一次托举起数经疫难的苍生之重。只是笑的力量因悲而起，以爱之名。诗作的高潮由此从反思中爆发——以爱之名/斩断推倒多米诺的罪恶之手/别再染指无辜的白云；以爱之名/请求人类莫忘数千年来路血与火的洗礼教训/请长者告诫孩子请孩子警醒身边尚在的每一位亲人；以爱之名/谪问盗命者/可否放下滥砍树木森林的斧锯/给大地生发草木以衣蔽躯体的年轮……一连串的“以爱之名”，是高歌、是沉吟，是站在生死的边缘诘问，却又不得不爱得深沉。

诗作的结尾是一个哲学问题——“让爱消弭千疮百孔/让爱愈治伤痛”，它并不代表简单的希望，正如婴童望向未知的窗外而笑，生的起点与死的归宿，皆是由爱而生的渴望。

护士边关月的防护服上写着“阳阳最可爱”。边关月连续20多天奋战在一线没有回家，她希望儿子阳阳能像太阳一样，给自己能量。新华社

｜以爱之名

山茶正艳

勒杜鹃又红

腊梅还在梢头怒放

报春的脚步已爬上枝桠

樱花的蕾朵孕育着无尽粉嫩

二零二零

庚子初

二十一世纪第三个十载之黎明

春雷响炸

长轴开卷处

万家团圆时

却是一场如雪突降的疫瘟

十二岁的学子

将自己的暗夜连同清晨一起送入孤儿院

身后

再无亲人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

在人生最后的挣扎中反复喃念着同一个名字

晨昏之间接连被投进了无边黑寂的炉火中

这，难道就是本命

以爱之名

斩断推倒多米诺的罪恶之手

别再染指无辜的白云

让小树尚有森林可避风

让街头少一片孤弱无依的身影

二十三岁的护士

将如花青春

封入白色的隔离服中

后背被父母亲人焦心不舍的目光戳痛

横心逆行闯入与死神赛跑的门禁

恐惧随呻吟四散

满腔升腾而起的是对死亡线上求生者的悲悯

以爱之名

为她们系上一道道避瘟的彩线花绳

祈愿上苍

遍张仁慈的大伞

佑护以命换命的仁者

和以百米冲刺与瘟神抢夺生命的无畏平民

三十五岁的医生

因文而亮的眼科英雄

倒在了荆楚寒冬的泥沼之中

城市与村庄的夜空被你擦燃的点点星辰

张手拭目东西南北的虚媚邪风会否依旧盛行

一罩弥笼的大地起伏涌动着喊声骂声哭声吼声

血与泪的烛光

在天穹凝成三个字的墓志铭——吹哨人

以爱之名

诛问铠甲面具后的掘墓人

都说谣言是毒蛇拧成的绳索

你们可会扪心自问

谁该套上那有毒的绳索自绝

谁又该被埋进造谣者的坟墓中

八十四岁的耄耋老将

伏骥千里凛然受命

冲向魔腹如刀如炬怆然咽然发真实正义之警恸

穷擎天之力

再一次托举起数经疫难的苍生之重

十数亿迷潭雾瘴中奔突求生的百姓啊

举目侧耳悉听敬从这一声禁令

以爱之名

合十注目

向这座巍然挺立于疫世浊流的高峰致敬

君子多行健

愿南山的发聩之声常响常青

几个月的婴童

张开稚嫩的翅翼

向未知的窗外绽放无邪的笑容

这朵笑

让冷寂的长夜嫣然

这嫣然，点烁一盏盏揪心的泪光盈盈

疾患的藩篱

挡不住对生对美的渴望与憧憬

以爱之名

请求人类莫忘数千年来路血与火的洗礼教训

请长者告诫孩子请孩子警醒身边尚在的每一位亲人

过度索取无端杀戮只会点燃灾祸的飓风

欲望之火终将烧毁所有黎明

人生第四十七座山梁

被逐日飙升的死亡数字灼痛

每个数字

都是一块无字碑铭

饱噙热泪吞咽下不忍

哀悼被这场飓瘟肢解吞噬了的生命与家庭

用文字在苦难的崖壁上凿刻下一道道血色殇痕

以爱之名

谪问盗命者

可否放下滥砍树木森林的斧锯

给大地生发草木以衣蔽躯体的年轮

能否封存射向熊虎猴鹿的刺枪

让造物主之手自我平衡

会否收起割向蝠蛇鼠甲头颅的刀叉

让山川河流田野海洋的馈赠续万物之道循

借灾难之魔爪兜售贪婪与无良的人们

吐口水泄私愤殆害无辜的人们

借侥幸之窃妄布散无知愚昧和私欲的人们

装聋作哑嗜血作狂扇阴风点鬼火的人们

夜以继日以血肉之躯智技之盾与瘟魔搏斗的人们

踞守一方安康截流病毒洪水的人们

逆行街衢空巷奔送粮蔬医药与曙光的人们

以镜头以文字以声音在月夜打捞真相与良知的人们

……

请允许我

以爱之名

祈愿上苍

降罪罪者以罪其罪

降福仁者以仁其仁

惩戒恶者以恶其恶

佑护善者以善其善

以爱之名

让卑鄙成为卑鄙者的墓志铭

让高尚成为高尚者的通行证

让爱消弭千疮百孔

让爱愈治伤痛

子乔

二零二零年二月十六日二十时

庚子正月二十三

（晶报供稿）

编辑 曹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