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写过《乌托邦》)的乌托邦是这样的:那里没有税捐、苦难和偷盗,人们长相俊美,能力超凡,黄金白银遍地。
傅立叶(法国哲学家)的乌托邦是这样的:那里没有家庭,只有法朗吉这样的共同体,人们在广场上做决定,道路上夏天洒水,冬天有壁炉。
《疯狂动物城》的乌托邦是这样的:那里有专供河马用的烘干器,给长劲鹿送饮料的升降机,做瑜伽的大象说着一口印度英语,北极熊的豪车和办公室就是个大冰箱,歌手羚羊和伴舞老虎一起开起了演唱会,最重要的是,兔子和狐狸是一对好朋友。
当兔子和狐狸成为好朋友,哭的是达尔文——在对待乌托邦的问题上,迪士尼比莫尔和傅立叶都敢想。
事实上迪士尼一直都很敢想,它用了近百年的时间告诉我们:老鼠是可以打蝴蝶结的,鸭子是可以穿海魂衫的,大象是可以长出翅膀的,公主是可以爱上青蛙的;狼是贪婪的,狐狸是狡猾的,狗是忠诚的,兔子是柔弱的……
在空间上,迪士尼是极其强势的。它用童话建构着自己的意识形态,维系着自己庞大的资本帝国。不断有人用后殖民这样的理论提醒大家,资本主义的洗脑是可以通过白雪公主来完成的。
在时间上,迪士尼是与时俱进的。在任何时代,它都能够通过正义战胜邪恶这样的标配,实现自己的政治正确。而当游客们对迪士尼乐园里蔫头耷脑的米老鼠和唐老鸭渐生倦意,它又用《疯狂动物城》告诉大家,你们从前的印象,都来源于偏见。
《疯狂动物城》,用现代寓言映射着当下的人类社会:在看似乌托邦的和谐动物城中,偏见却无处不在。
种胡萝卜的兔子,是无法成为一名警察的。倒卖冰棍的狐狸,是无法让人相信的。食肉动物的野蛮天性,迟早有一天会显形的。食草动物即便做了副市长,也难以改变弱势地位的——种族的偏见、历史的偏见、阶层的偏见、政治的偏见……让弱肉强食换了一副面孔出现,成就的是乌托邦中的阴谋。
如果情节继续这么延展下去,那么乌托邦的《疯狂动物城》,就会变成了反乌托邦的《动物农庄》。
然而迪士尼终究是以小朋友为朋友的,总是在最关键的节点,它会显露自己的政治正确:正义战胜邪恶,世界终归大同。
于是孩子们看到的《疯狂动物城》,善良的兔子朱迪不畏艰辛,终究让好梦成真。聪明的狐狸尼克经历坎坷,但有一颗善良的心。世界应该是美好的,万物应该是平等的。
而成人看到的《疯狂动物城》,偏见会带来歧视,歧视会催生阴谋,阴谋会酿制仇恨,仇恨会造成灾难——食草或是食肉、市长或是平民、警察或是罪犯,族群的划分,是偏见产生的前提——动物的偏见,也是人类的偏见。我们对动物的偏见,也是人类对自身的偏见。
对抗偏见、歧视、阴谋、仇恨和灾难,《疯狂动物城》给出的答案,是信任、平等、坦荡、勇敢和博爱——对待这个世界,迪士尼一贯选择政治正确。
最终,是弱小的兔子拯救了乌托邦——《疯狂动物城》以卡通的形式反达尔文,用最完美的视听呈现,勾画出一幅我们终将无法实现、却必须寄存于心的理想世界图景。
这个世界里没有偏见、众生平等,一切充满了幽默感:自带“延时功能”的树懒闪电可以超速飞车,老鼠大先生向教父致敬般地操着一口意大利英语,体态肥胖的豹警官嘴里不停吃着甜甜圈,最重要的是,兔子和狐狸是一对好朋友。
(注:本文图片来源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