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路上的浪子——鲍勃·迪伦与电影

记者 王樽
2016-10-21 01:46
摘要

在一百多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位获奖者像鲍勃·迪伦一样具有如此复杂而多重的身份,且具有超越文学艺术,超越于流行文化,以及在国家政治历史、大众审美等诸多方面产生着深远而持久的影响。

新晋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鲍勃·迪伦是个跨界天才。在一百多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位获奖者像鲍勃·迪伦一样具有如此复杂而多重的身份,且具有超越文学艺术,超越于流行文化,以及在国家政治历史、大众审美等诸多方面产生着深远而持久的影响。

作为所谓第七艺术,各个艺术品类的集大成者——电影无疑是鲍勃·迪伦十分看重的大舞台。他不仅亲力亲为参与了多部电影的制作,更以其对国家历史的深度切入,而备受众多国际电影大师的青睐,其广泛流行的作品亦成了很多经典电影的背景音,不少精彩歌词和他个人的传奇也成为电影,尤其是美国电影挥之不去的时代和生活符号。

鲍勃

鲍勃·迪伦

●大时代的背景之音

意大利作家卡尔维诺曾就何谓经典作品归纳过14条基本特征,在层层递进的解释中,很多条款本身也成了经典阐述。比如,他说经典作品是“每次重读都好像初读那样带来发现”、“我们越是道听途说,以为我们懂了,当我们实际读它们,我们就越是觉得它们独特、意想不到和新颖。”卡尔维诺还说:一部经典作品是这样一部作品,它把现在的噪音调校成一种背景轻音,而这种背景轻音是经典作品的存在不可或缺的。以卡尔维诺“背景轻音”的概念来观察和解读鲍勃·迪伦,就会发现其音乐形象和歌词意涵特别能提纲挈领地彰显时代,因此众多美国经典电影选择了鲍勃·迪伦艺术作为不可或缺的“背景轻音”。

电影《醉乡民谣》海报

电影《醉乡民谣》海报

鲍勃·迪伦中学毕业的第二天,即离开小镇到了明尼苏达大学,白天蒙头睡觉,夜晚通宵弹唱。在晨昏颠倒的放任中,他辍学从艺,开始专心致力于音乐。在科恩兄弟执导的电影名作《醉乡民谣》中,背景设定的就是民谣当红的六十年代初,电影讲述了一位民谣歌手在20世纪60年代不懈奋斗的故事,主人公跋涉于风雪交加的大城市,追寻自己的梦想却最终无奈地回到原点。除了多首鲍勃·迪伦风格的民谣歌曲,更让其客串现身——当主人公在酒吧唱完他最爱的歌曲之后,台上来了个新面孔,那位新面孔的表演者就是鲍勃·迪伦本尊。导演如此安排,是隐喻一个民谣时代的新开启。

电影《阿甘正传》剧照

电影《阿甘正传》剧照

作为流行音乐的先锋和旗帜性人物,鲍勃·迪伦见证了美国历史上诸多重大事件。其中,最为著名的是马丁·路德·金发表《我有一个梦想》的激情演说,当时年仅22岁的鲍勃·迪伦就站在不远的旁侧,他和众多支持民权运动的歌手一起现场演唱了其早期名作《答案在风中飘》,不仅唱出了一个时代的民众渴盼,更被誉为整个民权运动的圣歌。1995年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的《阿甘正传》,表现的是先天智障的小镇青年阿甘自强不息的故事,在这部励志经典中两次出现《答案在风中飘》,一次是阿甘最爱的女人珍妮赤身在舞台上抱着吉他演唱,一次是阿甘与珍妮再次相遇于和平集会时,此歌此景成为那个时代先进青年的心声和时代的缩影。

因为契合了各个时期的文化情境,鲍勃·迪伦的歌曲总会被作为某个特定时期的“背景轻音”出现在大银幕上。尤其是一些经典年代电影,多以鲍勃·迪伦的歌作为标志性符号,比如传记电影《乔布斯》中选择了乔布斯生前最喜爱的两首鲍勃·迪伦的歌曲;在历时12年拍摄的成长电影《少年时代》里,特意选用了鲍勃·迪伦的《超越地平线》。更多的影片,除了营造特定场景,同时亦要与片中的人物风貌相映照,比如,科恩兄弟执导的电影《谋杀绿脚趾》的开篇,要复原六七十年代的特有情调,就在慢放的保龄球馆场景中,安排伴奏歌曲《在我的那个人》;在2012年奥斯卡大热影片《乌云背后的幸福线》中,围绕着男女主人公齐心合作备战舞蹈比赛,用了鲍勃·迪伦的歌曲《来自北国的女孩》,内容与片中的女主人公精神合二为一,轻松励志而又脱俗贴切。

●归乡路上的浪子

诗意中渗透音乐,写作中纵横于色彩,描绘里钟情于造型——对各种艺术的浸淫,以及丰富延伸的才情,让鲍勃·迪伦始终对电影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早在1973年,他就客串在电影中出演角色,1978年还自导自演了电影《雷纳多和克拉拉》。

1994年,他受大导演奥利弗·斯通之邀,为电影《天生杀人狂》创作音乐和主题歌,以一曲超凡脱俗的《你属于我》,成为当时最受欢迎的电影插曲。2001年,他又借电影《奇迹小子》创作了脍炙人口的主题歌《一切已经改变》,一举获得了第73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原创歌曲奖。

在大导演萨姆·派金帕1973年执导的经典西部片《帕特·加勒特与比利小子》中,鲍勃·迪伦以演员身份出现,扮演了比利小子的同情者——飞刀手。他文质彬彬,面色苍白,表面唯唯诺诺内里却阴险手恨,成功地塑造了一个不辨是非的飞刀手形象。在此片中,他还担纲全部音乐制作,并献唱了主题曲《敲天堂之门》,歌中唱道:妈妈,帮我摘下这徽章吧/我再也用不着它了/夕日的光辉逐渐消逝,晦暗难辨/我想我该去敲打天堂的门了。激情澎湃的音乐和歌曲,让这部充满暴力美学的影片增加了抒情与深情的浪漫气质。

电影《我不在场》剧照

电影《我不在场》剧照

《帕特·加勒特与比利小子》公映34年后,即2007年,一部根据鲍勃·迪伦生平改编的传记电影问世——托德·海恩斯导演的《我不在场》。有趣的是,这部表现鲍勃·迪伦6种形象的电影,用了6个不同的演员诠释,唯独没有鲍勃·迪伦本人。6个演员均是欧美当红影星,包括克里斯汀·贝尔、海斯·莱杰、理查·基尔和凯特·布兰切特,最出彩而传神的是奥斯卡影后凯特·布兰切特,她扮演从民摇转向摇滚叛逆时期的鲍勃·迪伦,举手投足间阴阳交织,尽显其中性魅力。影片极具创意地以6个不同人物演绎同一个鲍勃·迪伦,使其有一种人格多元,分身易变、不可预测的意味。打破了传记片的套路,让人物于不同时代背景下多方位展现。人与环境的关系,不是受制于人物本身,而是当时当下的背景相联,且每个角色都有各自的名字。如果没有对于鲍勃·迪伦,以及所处时代文化的了解,可能完全不明就里。其中的人物,如黑人少年、诗人兰波、西部牛仔,以及男扮女装的凯特·布兰切特,哪个属于鲍勃·迪伦真身,初看者多少回云山雾罩。其实,电影中的这些不同人物,都属于鲍勃·迪伦,是他不同时期的化身,不同人格的多面体。比如少年时期的他由一个黑人少年扮演,展现的是其四十多年音乐生涯中两个重要的艺术渊源——黑人音乐和他视为老师的歌手伍迪·格里思。

2005年,电影大师马丁·斯科塞斯拍摄完成了近4个小时的纪录片《迷途之家:鲍勃·迪伦传》,这是迄今为止最直接还原鲍勃·迪伦本色的纪录片,以历史影像和他本人的现身说法,再现了其几次变身的台前幕后,有不少他走麦城遭唾骂的不堪经历。影片开始就是他的夫子自道,也是影片的点题——他说:我出生的地方离我最终想去的地方很远,可惜我不记得那个地方在哪里了,所以我这一辈子一直在寻找那个属于我的家。而在该片结尾,他在不胜其烦的巡演折磨下,真诚而深情地说“我哪儿也不想去了,我想回家。”这与人们眼中他一贯桀骜不驯的叛逆形象形成两极。

正如在剧情传记片《我不在场》中有6个鲍勃·迪伦并置,当我们从多个角度审视他,确实犹如面对多个不同的人物。其中,那个一心回家却又迷失的形象,也许是他最温情,也最真实的形象。然而,就像面对缤纷多彩的电影,人们仍会如“盲人摸象”一样,不能确切地把握他的本相。他有着多种人格和面孔,时时都在流动和变化中,可能是这一个,也可能是那一个,更可能的是,他以不同的面貌走马灯般登场,其实他本人却可能根本“不在现场”——即使是真的走在归乡路上,也不在人们的庸常想象里。

实习编辑 章宇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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