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煮意 | 豆渣粑
甘武进 (东莞)
2019-12-03 11:38

父亲打来电话,说他跟往年一样,还是准备做点豆腐过年用,还是跟过去一样做些豆渣粑,在我们年底回家时,可以尝到美味的豆渣粑炖鱼头、瓦罐煨豆渣粑、豆渣粑煮粥……我理解父亲的心情:每年底,都是母亲做豆渣粑的,只是母亲在今年的初秋走了。父亲专门跟我提起此事,既是怀念他的老伴,又是牵挂远在他乡的我们。

豆渣是生产豆腐过程中的副产品。豆渣粑,也称霉豆渣,豆渣粑鲜美、豆香味浓,可搭配鱼类、肉类等原料做各种美味佳肴,也可单独做菜,还可以煲汤,是营养丰富的风味豆制品。过去,物资匮乏,乡下人家生活相对困难。进入腊月,几乎家家户户都要泡黄豆,做豆腐。父亲将石磨在后院摆开,泡豆、磨豆、沥浆、压榨、熬汤、点卤、揉搓、挤压、成型,一道工序也不能少,往往要忙活一整天。

稍后,他们把已压榨过的豆渣蒸热。底锅水沸腾后,豆渣搓散,疏松地倒在炊篦上,加盖,用旺火蒸料;蒸汽有轻微酸味逸出,上大汽后酸味逐渐消失,再蒸一会儿到有热豆香味逸出为止。蒸熟的豆渣出锅,装袋进行再次压榨,多余的水分压干。父母将豆渣放在竹席上摊晾至常温后放筛子里筛散,倒入特制的圆形或长方形的模具中,置于干净的稻草上利用其霉菌霉制。

母亲会将压干后还没有霉制好的豆渣炒来吃。虽然它质地比较粗糙,口感不好,但在母亲的巧手下,却口味鲜咸充满了焦香感。我们吃得最多的为瓦罐煨豆渣粑。霉好的豆渣粑,长满纯白色的茸毛。母亲将其放进锅内加水煮得差不多时再放几片青菜叶子装入瓦罐中,盖上盖子放入灶堂前的柴火余烬里煨制。片刻功夫,瓦罐里有了“咕咕咕”的声音,豆渣粑特有的香味弥散开来。

瓦罐上桌。揭开盖子,豆渣粑在里面不安分地抖动着。用瓦罐来煨的豆渣粑,大多用圆形的,经过柴火的洗礼,已成粥状。那时,筷子起不到多大作用。母亲用木勺舀些放入我们的饭碗里,和着青菜叶子的豆渣呈菜青色,在白米饭上冒着热气。我们扒上一口,豆渣中那特别的霉味缓缓入喉,温热中带点类似芥末的味道,让人特别难忘。偶尔,母亲会放点猪油或猪油渣,那更是美味了。

在当时,那是乡下人家最朴实的一道菜,它带着父母的节俭、勤劳与温馨,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一次又一次地温暖着我们胃部,让大家茁壮成长。家乡常见的做法是豆渣粑闷鱼。鱼选大头鱼等。不过,据说首选应为江鲇。豆渣粑闷江鲇,咸鲜微辣,酱香味浓,是湖北的一道名菜。对乡下人家来说,江鲇难寻,还是自家池塘里的鱼用起来便利。此道菜端上桌往往令人食欲大振。尝一口豆渣粑,喝一口汤汁,豆香、味鲜、汁稠,满嘴都是纯正的家乡的味道,也是母亲的味道。

当然,这也是每一个在外的游子心中常常想念的味道:无论大家行走多远,离开家乡有多久,都不曾遗忘。有一年,我在家乡过春节,少时的玩伴在久居上海后说要回来看我,我特意准备了豆渣粑闷鱼这道菜。它虽然平平淡淡,没有山珍海味的奢华,但肯定能让他食欲亢奋,尝出味美,吃出愉悦。结果如我所料:豆渣粑那人间至美的滋味,慰藉着他敏感的舌尖,分别时他都赞不绝口,恋恋不舍。

是的,不是不可思议,而是在情理之中。如今,久居南方的我更是感同身受。长期在外,远离家乡,最本真的是思乡情,念故友,常常想起家乡做的一碗饭,一道菜,泛起乡愁悠悠。时光流逝,那些关于家乡美味的记忆随着时间积淀,变得越来越明晰,越来越厚重,就如同家乡的豆渣粑,齿颊留香,即使我们的青丝变成华发,依然是大家不能忘却的记忆。

编辑 秦天

(作者:甘武进 (东莞))
免责声明
未经许可或明确书面授权,任何人不得复制、转载、摘编、修改、链接读特客户端内容
推荐阅读
读特热榜
IN视频
鹏友圈

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