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玄同:从古文大家新文化运动战士

定国
2019-05-07 08:13
摘要

流传广泛的“选学妖孽”和“桐城谬种”,是钱玄同对旧文化的斥责。作为国学大师章太炎的得意门生,且又是古文大家的钱玄同,能毅然从旧文化的营垒中突围出来,支持文学革命,其影响力如何估量都不为过。

钱玄同

提要:

流传广泛的“选学妖孽”和“桐城谬种”,是钱玄同对旧文化的斥责。作为国学大师章太炎的得意门生,且又是古文大家的钱玄同,能毅然从旧文化的营垒中突围出来,支持文学革命,其影响力如何估量都不为过。

一,《新青年》开风气之先成为一座文化坐标

今年是五四运动一百周年,它对中国历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是中国知识界和青年学生反思中国传统文化,追求科学与民主,探索强国之路的新文化运动的继续和发展。因此论及五四,必须提到新文化运动。而新文化运动,必须提起那本曾经风靡全国,其影响力延续了一个世纪,成为一座文化坐标的《新青年》。

这本杂志由陈独秀创刊于上海1915年9月15日,他大声疾呼:“国人而欲脱蒙昧时代,羞为浅化之民也,则急起直追,当以科学与人权并重。”其所涉皆是国家存亡民族振兴大主题,有鼓吹法兰西文明,称其象征有三:人权、生物进化和社会主义。有论述民本主义,称“国家者,乃人民集会之团体,辑内御外,以拥护全体人民之福利,非执政之私产也”。近世“民主的国家”,才是“真国家”;专制的国家是“民奴的国家”,是“伪国家”。推崇达尔文的进化论,称“人类之进化,竞争与互助,二者不可缺一”。

当时,中国正值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靠一本杂志来振兴固然不太可能,但是唤醒民众,激励人们投身这个大变局,《新青年》可是开风气之先。1915年9月17日,留学美国康奈尔大学的胡适提出了“文学改良”的口号,革故鼎新先从的文学改良开始。胡适一纸《文学改良刍议》,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陈独秀紧随其后的战斗檄文《文学革命论》,更是“山鸣谷应,风起云涌。”1917年9月,由美国回国的胡适来到北京,就任北京大学文科教授,时年26岁,是北大最年轻的教授。次年1月,在陈独秀、胡适、钱玄同和刘半农的努力下,《新青年》从四卷一号开始改为北大同事轮流编辑的同人刊物,共有三卷十八期。轮值编辑有陈独秀、胡适、钱玄同、刘半农、陶孟和、沈尹默、高一涵、李大钊等,个个都是当时风云人物,皆一时之选。

《新青年》固然需要领袖级的人物,但更需要一大批冲锋陷阵的英勇战士,钱玄同就是这样的战士。

现在许多人不太知道钱玄同是谁,但知道“两弹一星”元勋钱三强,钱玄同正是他的父亲,在一百年前,古文学家的钱玄同可是声名远播的新文化运动战士。

钱玄同先于陈独秀执教于北大,他们因《新青年》而相识相交,因新文化运动而志同道合。钱玄同自称是《新青年》的“一名摇旗呐喊的小卒”。

其实钱玄同是古文大家,何以成为新文化运动的战士?1906年,钱玄同赴日本留学,拜在他所崇拜的国学大师章太炎门下。章太炎是革命家,也是复古家,钱玄同更是个变本加厉的复古派,他以为复到汉唐还不够,最好复到三代,愈古愈好。1916年袁世凯称帝,彻底击碎了钱玄同的复古梦,他改名“玄同”,变身为旧思想、旧文化、旧道德的革命者。

二,从旧文化营垒中突围出来支持文学革命

胡适的《文学改良刍议》后,极需要有“犯当世之不韪”、“闻风兴起者”。钱玄同给陈独秀去信说:“顷见六号新青年胡适先生之文学刍议,极为佩服。其斥骈文之不通,及主张白话体文学说,最精辟。……具此识力,而言改良文艺,其结果必佳良无疑。惟选学妖孽,桐城谬种,见此又不知若何咒骂。虽然,得此辈多咒骂一声,便是价值增加一分也。”

流传广泛的“选学妖孽”和“桐城谬种”,是钱玄同对旧文化的斥责。作为国学大师章太炎的得意门生,且又是古文大家的钱玄同,能毅然从旧文化的营垒中突围出来,支持文学革命,其影响力如何估量都不为过。陈独秀尤为欣喜,立即复信说:“以先生之声韵训诂大家,而提倡通俗的新文学,何忧全国之不景从也?可为文学界浮一大白!”

当初,文学革命只是一种倡导,如何形成一种影响全国的运动还有许多事要做,其中造势很重要。扛起“白话文学”旗帜就是一种很好的切入点。有了这面旗帜,文学革命才会在学界震动起来。

正所谓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同时存在一样,革命与革命对象也是相辅相成,旗帜树起来,既需要有呼应者,也需要有反对者。《新青年》 这边搞得热火朝天,可是被批判旧文化一方却按兵不动,钱玄同与刘半农想出一招,由古文学识渊博的钱玄同扮演旧文化的代表,维护旧思想的地位,而刘半农则对其一一批驳,形成双方交战的激烈场面,从而使文学革命势力愈演愈烈。这就是新文化运动历史上著名的双簧戏。

三,新文化运动历史上著名的双簧戏

1918年3月《新青年》第4卷第3号上并列刊出了两封信件。一封是由钱玄同化名“王敬轩”写给《新青年》杂志社的公开信《致新青年诸君子》。全信以文言写成,故意以一个封建思想、封建文化卫道士的口吻说话,历数《新青年》和新文化运动的罪状。通篇攻击新文化人,谩骂他们的白话文主张如同“狂吠之言”,攻击他们使用新式标点、引进西方文化是“工于媚外,惟强是从”。刘半农采用嬉笑怒骂的方式逐一予以了批驳,并批评王氏这样的守旧者是“不学无术,顽固胡闹”。在两人的交战中,躺着中枪的是“假想敌”林纾。刘半农讥笑林氏翻译的外国名著虽然数量很多,却没有什么价值。作为清末民初的桐城派古文大家,林纾是公认的晚清“桐城派”重要代表人物,挑选林纾充当假想敌影响自然也大。

林纾莫名其妙地被拉进了骂战旋涡,终于按捺不住,跃身上阵。林纾不仅直接写信给蔡元培要求校长主持公道,还通过撰写小说来痛骂新文化人,对于推行白话文的主张,他痛心疾首,危言耸听地说:“若尽废古书,行用土语为文字,……据此则凡京津之稗贩,均可引为教授矣。”没想到,这正中那帮“新青年”之下怀。蔡元培在《致〈公言报〉并答林琴南函》中向整个社会表明他对新文化运动支持:“对于学说,仿世界各大学通例,循思想自由原则,取兼容并包主义……无论为何种学派,苟其言之成理,持之有故,尚不达自然淘汰之运命者,虽彼此相反,而悉听其自由发展。”其“思想自由,兼容并包”,成为蔡元培执掌北大影响后世的一面旗帜。

有了蔡元培的加入,原先只是囿于学术界的思想分歧,顿时闹得满城风雨、众声喧哗,成为大众关注的公共事件。《新青年》新文化主张也因此风靡一时。

当然,事后看来,林纾虽信奉桐城派,但他也是近代中国文学改良运动先驱者之一,先后翻译了两百多种西洋文学名著,比较早地尝试过用民间语言丰富文言的可能,影响一大批青年学子,他甚至在他朋友林白水等人创办的《杭州白话报》上开辟专栏,作“白话道情”,并不是如《新青年》批判他那样死守旧文化,他只是希望人们不要放弃古典文学作品,要汲取古典文学营养,这样才能写好白话文。他主张在提倡白话文的同时,不要刻意将文言文彻底消灭掉。但是,在当时那个守旧为主的时代,这样温和的建议也会被视为大义不道,视为阻挡新事物的顽固势力,《新青年》主张文学革命,要冲破旧的牢笼,有时难免矫枉过正,无所不用其极,就像钱玄同当时主张废汉字,“人到40就该死,不死也该枪毙”的激烈言论一样,现在看来不再有人提及。一百年后,我们不能再用当年的眼光看待那段历史,平和公允地评价历史人物功过是应有的态度。

编辑 张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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