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深圳快消失的手艺人:修理行李箱20余年,亲身演绎工匠精神
深圳晚报记者 潘潇雨 郑淑仪
2021-04-27 20:53

廖师傅蹲在一个半人高的行李箱前,拿着替换的轮子仔细比对着,随后,他用螺丝刀将损坏的轮子拆下来,再将新的轮子换上,一套动作下来,不到 10 分钟。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廖师傅的双手上布满了老茧。廖师傅是一名行李箱修理师,这是他日常工作之一,从最初接触行李箱修理开始,廖师傅已经在这个岗位上深耕了 20 多年。

▲廖师傅正在修理行李箱 潘潇雨 摄

隐匿在美发店中的行李箱维修店

4 月份的深圳,天气有些闷热,气温直逼 30 ℃,周末的东门步行街人头攒动,廖师傅的门店正坐落于步行街入口处的旺角购物中心内。隐匿在众多美发美甲店铺之间,廖师傅的门店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最先入目的并不是门店的招牌,而是杂乱无章堆放的行李箱,有的是外壳损坏,有的是轮子磨损,在这些行李箱旁是还未来得及收起的工具和零件等。廖师傅的门店面积仅有十几平方米,店铺内型号各异的轮子、拉杆和油漆等按型号、产地、颜色排列得整整齐齐,摆满了四周的储物柜,中间只余一小块可以落脚的空地。

▲廖师傅门口堆放的行李箱 潘潇雨 摄

在同一层,廖师傅还有另一个储物店门,两个门店加起来大概 20 平方米左右。另一个门店正中间的位置放了一台缝纫机,平时,廖师傅就是用这台缝纫机来缝补行李箱内的固定带和拉链带等。屋内围起来的货架,装满了廖师傅大大小小的家当:500 多种拉杆,600 多种轮子,100 多种手把,还有钳子、机油等。

▲廖师傅储物柜里满满当当的拉杆 潘潇雨 摄

下午 3 时 30 分,廖师傅找了块厚纸板铺在地上,拉下三分之二的拉闸门,由于最近被牙疼折磨得身体状态不太好,他准备躺在地上小憩一会儿。见到有人来了,廖师傅立即起身,抬起闸门,把地上散落的工具收拾好,腾出一条过道来。

▲廖师傅正在比对替换的轮子 潘潇雨 摄

"这个轮子可以换成一模一样的,也可以进行改装。"面对顾客的需求,廖师傅给出了不同的修理方案。这次对方选择了改装,敲定修理方案后,廖师傅找出了所需的工具,开始改装。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廖师傅已经完成了改装。

据廖师傅介绍,像这样的行李箱修理需求,每日会接到 5、6 单左右。除了廖师傅,该店铺还有另一位同事,不忙时他们二人会轮着来门店值班,有时为满足顾客需求,他们也会将修好的行李箱送货上门。

"摸着石头过河"的修行李箱之路

廖师傅是梅州客家人,从 2002 年来到深圳,他就干起了和行李箱有关的行当。起初,由于家里人在东莞开箱包厂,廖师傅最先尝试创业开店做箱包生意,修理仅是附带。

▲廖师傅的手 潘潇雨 摄

2007 年开始,在朋友阴差阳错的提示下,再加上平日里自己喜欢缝缝补补且动手能力强的特点,廖师傅萌生了专职修理行李箱的念头。但由于并没有前例可循,廖师傅在修理方面自能靠自己探索,他称自己的修理历程为"摸着石头过河","一开始在维修行李箱时,也遇到很多困难,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摸索修理方向。"

廖师傅回忆起维修行李箱时遇到的一次具有挑战难度的经历,客户要维修的行李箱原表面是亮面材质,因为磕磕碰碰,表面掉漆严重。廖师傅从未接触过行李箱表面维修,平时最多是"换个轮子、修个拉杆等。"但抱着要做就要做好的心态,廖师傅买来工具,开始一点一点尝试修复。

▲型号各异的行李箱轮子 潘潇雨 摄

随着技艺熟练,廖师傅也逐渐在这条路上闯出了名声,2013 年,他开始主营修理行李箱,生意好的时候,他还在国贸和双龙开了分店。为此,廖师傅专门设计了一款自己品牌的 logo,这也是他的得意之作。提起 logo 的设计,廖师傅打开了话匣子,"最初想体现修理的概念,就用扳手和螺丝刀设计了一个十字。"随后,他又不满意简单的修理概念,又增添了手和行李箱等元素,才形成了如今的 logo。

▲型号各异的拉杆 潘潇雨 摄

在修理行李箱的这些年里,廖师傅也碰到过令他触动不已的事情。曾经有一位内蒙古的顾客在了解到廖师傅的手艺后,专门将行李箱寄给他修理,"那是他母亲给他的礼物,他很喜欢,舍不得扔。"尽管修理的性价比不高,但廖师傅依旧细心为对方修了箱子,"修好后寄回去,他开心坏了。"这样的故事,在廖师傅的回忆里不在少数。

还有顾客专门驾车一个半小时从光明跑来罗湖,找廖师傅修行李箱。"这种手艺现在不常见了,但是有时回厂家修太贵,扔了又可惜,还是有很大市场需求的。"这名顾客说道,他认为廖师傅的这门手艺,一定程度填补了行业空缺。

"扎扎实实做好一件事"

像廖师傅这样专门修行李箱的门店,在深圳并不多见,打开大众点评搜索,可以发现大多门店都是修理皮鞋、家具,兼职修行李箱等。

▲廖师傅门店里的缝纫机 潘潇雨 摄

在廖师傅看来,扎扎实实做好一件事情是他一直以来追求的状态,他认为这种工匠精神是值得国人学习并传承的。"到现在我也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处在‘摸着石头过河’的状态,也需要在这件事上继续钻研。"廖师傅说。

也正因为深耕于一门手艺,廖师傅获得了不少顾客的认可,其中更是不乏"回头客",李女士就是"回头客"之一。2017 年,李女士新入手了一款行李箱,出于担心轮子不持久的考虑,李女士在朋友的推荐下,来到了廖师傅的门店为自己的行李箱轮子进行加固。

▲廖师傅修理行李箱的零件 潘潇雨 摄

在廖师傅门店的门口,记者碰到了再次上门的李女士,尽管过去了 4 年时间,廖师傅还是一眼认出了她,"你之前来过我们店换轮子。"廖师傅肯定地说。这次前来,李女士也是为新买的行李箱轮子进行加固,"之前换过轮子后效果很好,那个行李箱我一直用到现在。"所以当新买了行李箱后,她第一时间想起了廖师傅,"因为我常年往返于深港两地,行李箱必不可少,所以对轮子的质量要求很高。"李女士解释说。

对此,廖师傅表示,既然顾客充分信任自己,"就必须把它换好,不能辜负顾客的信任。"随着修理经验的积累,廖师傅和同事准备在今后出一本修理行李箱的专业教程,"既能把我们的手艺传承下去,也能让市民掌握一些简单的修理技巧,不用专门跑一趟。"他说。

廖师傅清楚地知道作为手艺人,修行李箱这一行对很多人来说又脏又累,但"扎扎实实做好一件事"的信念,是他一直崇尚的工匠精神。在廖师傅看来,对于快节奏的现代社会来说,修行李箱这行本就属于冷门,"又脏又挣得少,真正能坚持下来的没几个了。"他说,"维修行李箱并不是一件难事,难的是一辈子如何把维修行李箱这件事做得尽善尽美。"

▲廖师傅正在准备直播 潘潇雨 摄

在一天工作的闲暇时间里,廖师傅还准备了手机支架和补光灯等设备,他会在各大平台进行直播和短视频录制,"让更多人了解到这门手艺,认识自己。"他说道。

编辑 庄思嘉

(作者:深圳晚报记者 潘潇雨 郑淑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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