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姐说》:观众想听姐姐说什么?
澎湃新闻
2021-04-08 01:45

号称是全国首档全女性脱口秀挑战节目《听姐说》,特别会抓热点,一下子就把这几年舆论中一直热门的女性议题,以及异军突起的脱口秀,给结合起来了。节目请来应采儿、徐冬冬、王菊、王子文、尚雯婕、沈梦辰、石璐、热依扎、倪虹洁、莫小奇、毛俊杰、凤凰传奇玲花、阚清子、金铭、黄小蕾、鄂靖文、张蓝心、张凯丽等18位姐姐参与,阵仗不小。

18个姐姐

节目播出前,网上就有人议论:为什么请娱乐圈的姐姐来说脱口秀,不会直接请18个女性脱口秀演员吗?脱口秀门槛这么低?但事实上,节目的立意并没有问题。脱口秀女演员是稀缺的,真的办一个女性脱口秀大会,真正感兴趣的观众不见得有那么多。明星效应还是最好的推广利器,让女明星以脱口秀的方式为女性发声,可以进一步拓宽女性的言说空间。

王自健担任主持人

真正的关键在于:姐姐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听姐说》首期播出后,虽然热搜上了不少,但从口碑上看,质感确实令人失望。不过,说节目扑了也显得武断,上周末播出的第二期,整体效果就进步不少。两期节目的悬殊口碑,恰好也给还在录制中的节目组提了一个最好的醒:听姐说——观众想听的是什么,不想听的又是什么。

首期出师不利,根本原因是,既不“女性”,也不“脱口秀”。前者涉及到姐姐们说的内容——文本太平庸;后者涉及到姐姐的表演形态——太不脱口秀了。

首期节目,姐姐们有一个共同的表演主题,“我是谁”。说白了,就是每个姐姐向观众介绍一下自己,让观众尽量在短时间内认识姐姐。

但“我是谁”这个主题太宏大了,姐姐们很难在几分钟(一般是五分钟)的时间里落到一个言之有物的、与女性普遍生命体验有关的点上。

其导致的第一个结果即,旧而无趣。很多姐姐的介绍,是我们在热搜里常见到的她们。说阚清子就说到她的前男友,说王子文就谈到她的身高、她那些莫须有的绯闻,说金铭就是童星伤仲永,说倪虹洁就是谈到“不红”……

表演中的阚清子

脱口秀的喜剧感,很关键一个来源是,让观众比表演者的站位高,才能获得心理上的优势感,轻松发笑。换句话说,平日里光彩夺目的姐姐们,得敢于揭开自己出糗、滑稽甚至不堪的那一面,让观众发现:原来女明星也有这样的烦恼,这种烦恼还可能折射出女性的普遍处境。当然,观众也得有心理准备:现在明星都有人设,姐姐们不可能为了一档节目,就让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人设付之东流,她们的自嘲都是有限度的。

但《听姐说》首期,不少姐姐连低限度的自嘲都没有,而是把“我是谁”变成又一个自我公关的机会。说到“不红”,最后一定是喊几句正能量的鸡汤口号;如果是妈妈的身份,一定会站在宇宙中心呼唤爱……

“我是谁?”我是端着的女明星,是凡尔赛式女明星;与其说是来说脱口秀,毋宁说是来当演说家。

墙上有很多口号

表演技巧上,很多姐姐也是零基础,甚至对脱口秀一无所知。上了台紧张是一定的,表演时节奏就都错了,“说”变成了背稿子,有的还背得磕磕绊绊。没内容,也不好笑,观众自然给节目打出差评。

姐姐并不了解脱口秀

所以,如果《听姐说》是听姐姐们看似自嘲的自夸,看似是在为女性发声,实际上只是喊几句不痛不痒的口号,那么观众实在是不想听了。

好在第二期,《听姐说》似乎在找到它的节奏。引入三个话题,18个姐姐分三组,两两PK。第二期里讨论的话题是,“___竟是我自己”。相较于“我是谁”来说,这个话题更具开放性,同时也更微观具体。

三个主题

之后就是考验编剧能力的时刻了。脱口秀的文本,由编剧来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听姐说》颇为坦诚地呈现出编剧与姐姐讨论文本的过程,编剧不是从热搜上找素材,而是跟姐姐进行难得的深度交流,从中找到合适的点,并适时向姐姐提问,不断丰富脱口秀文本。

好几个编剧与姐姐进行讨论

这带来两个好处。一方面,姐姐们能跟编剧说出点私人化、有特色的东西来。比如石璐谈的主题是“浪子救助站竟是我自己”,谈到前夫种种奇葩行径;阚清子“倒数第一竟是我自己”,自嘲成长经历的倒数经历……这些料至少是新的。

另一方面,虽然节目中几乎不存在什么“冒犯”,但姐姐通过自嘲将自己拉下“神坛”,偶尔也能与其他普通女性站在同一战线,呈现出女性的甘苦。

像鄂靖文的主题是“村妇乙竟是我自己”,谈到自己跑龙套时很多心酸,但观众听起来又有趣的经历。有一次和徐克、吴亦凡合作,她本来饰演有六句台词的村妇甲,结果换成抱着六十多斤娃的村妇乙,吐槽自己甲方变乙方,还总结“四年中戏不如会点交际”,并由此引申出演员这个工作也需要面试的“被动”。在资本主导的明星制体系里,很多小明星、尤其是女明星面临着职业发展困境,搞事业的,不如会搞事的。但如果不会搞事,咱就好好做事,“别人酒局多,咱们身体好,别人挣钱多,咱们睡得早”。社恐者会从鄂靖文的发言中得到安慰。

鄂靖文自嘲

倪虹洁谈到她拍内衣广告的经历,外界不解的眼光让她一度为此感到“羞耻”,甚至父母从来都不曾跟她谈过这件事,这个疙瘩是她不自信以及讨好型人格的一大来源。他人的凝视带来的“身材焦虑”,是很多女性共同的体验。

而姐姐表演结束后,其他姐姐可以发言表达感想。这是一个不错的形式,经由其他姐姐的共鸣,以及她们各自的故事讲述,汇聚成更普遍的女性经验,让《听姐说》真正实现为女性群体发声。

一旁的姐姐可以在其他姐姐表演后发言

从表演的技术层面看,有些姐姐依然挺稚嫩,但跟首期比,她们的确都变得自信自然了,也许是一回生二回熟。编剧团队也能够根据姐姐的个性与意愿调整稿子的风格。比如热依扎认为自己不擅长说段子,她的文本娓娓道来。不像脱口秀,而像一次温馨的主题演讲,但至少她的表演舒适了不少。

表演中的热依扎

总之,《听姐说》还是有低开高走的潜力的,虽然囿于如今两性议题的敏感以及节目组的保守,这个“高走”也许不会高到哪里去。但至少节目组得明白,观众想听姐姐们说的是什么。

洗白或凡尔赛式脱口秀可别再来了,而是让姐姐们也能够以普通女性的身份,说出她们在娱乐圈或者日常生活中会遭遇到的普遍女性困境,或者她们对女性困境的真正思考。也许有些难度,但节目既然很难得地为姐姐们提供了一个发声平台,如果不立足于“女性”,又何必做这档节目呢?

(原标题《<听姐说>:观众想听姐姐说什么?》)

编辑 刘桂瑶  审读 刘春生  审核 党毅浩 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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