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柜

李宏银

我所存的家用旧物当中，有一副睡柜。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睡的都是睡柜。

由于兄弟姐妹多，家人睡得就比较分散。以堂屋为界，右边的房隔成两间，由姐姐们居住，左边的房没有隔开，就由父母带着我们兄弟们居住。小弟与父母睡在后边的一张大床上，我和二弟则睡在前边的这副睡柜上。

睡睡柜令我留下不少的记忆。其中两件，则让我记忆深刻。

其中一件事发生在我六七岁时。我是那种特别容易患感冒的体质，患上感冒，我便发高烧、胡乱说话。夜晚做个梦，倚着河边的一棵树撒尿。结果，一觉醒来，发觉床上湿了一大片。为了治疗我的病，父亲经常用手探我的额头，让我捂紧被子发一身大汗。流过一阵又一阵的大汗，父亲发觉我的病仍然没好，便请来大队的赤脚医生，替我测体温、开药物……这时，父亲总陪在我身边，观察我的病情，督促我把药片服下去。这种场景，现在想来确实温馨美好。

房子小，放了父母的大床以后，正好能够放下这副相对较小的睡柜。我们就只能与父母同睡一房了。

说了这么久的睡柜，也许有的朋友会问，睡柜是什么呀？我们怎么不知道呀？是的，现在知道睡柜的朋友并不多。其实，我也是刚刚从网上知道它叫睡柜的。小时候，我们叫它拖柜，如今在江汉平原，人们叫它拖柜。睡柜是中原一带的叫法。我们这里为什么叫它拖柜？至今我都没有弄明原因。明明是那么憨笨的一副木质物品，怎么方便拖动呢？我还是觉得叫睡柜更加准确一些。

一般使用量词时，对柜用“口”，对床用“张”，我在这里，对睡柜则用的是“副”。因为睡柜往往是由两口以上的几口柜组成的。我们家的睡柜由两口柜组成，每一口睡柜，都包含了作为柜和作为床的两种功能。所以，它与单纯的床或柜具有不同的用途，也就能够发挥独特的作用。

我们家的这副睡柜，是1931年的大洪水过后才添置的。它虽然算不上是文物，但也是饱经沧桑、满目疮痍。现在，它仍然能让我感受到当年睡它时的亲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