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银/文
我家有一张靠椅,陪伴我走过许多文艺的日子。
每到夏夜,这张靠椅便被摆在门前的禾场上。我喜欢坐在它上面吹竹笛,喜欢躺在它上面聆听收音机的广播,喜欢以它为中心、请老人们讲述动人的民间传说故事,而最令我难以忘怀的,是我们已能够伴随一种新鲜的西洋乐器——吉他,纵声高唱当年的各种流行歌曲。
这几十年,农村的年轻人纷纷走进城市,一些早年离开的人又会在放寒暑假的时候回到农村。一位接替他父亲进城上班的伙伴,业余时间报了一个吉他弹奏培训班,拥有了一把时髦的吉他。每当夜幕降临,他便背上吉他来到我家门前。
他倚靠到我坐着的靠椅扶手上,猛然拨动了身上的琴弦。那一声琴音,使我立即亢奋起来。吹竹笛和唱歌,靠的是自身用力的大小,发出的声音才有了起伏的变化,而这种西洋乐器,则只需弹奏者变换手指的部位,就能使声音呈现出高低起伏。那种抑扬顿挫,能够迅速使人神情亢奋,并随之载歌载舞。
“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炊烟在新建的住房上飘荡,小河在静静的村庄旁流淌……”这是对美丽故乡的赞美。“泉水叮咚,泉水叮咚响。跳过了山冈流过了草地,来到我身旁……”这是对美妙爱情的向往。“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这是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各种乐曲在靠椅边响起,在夏夜我家的房前回荡。
因为音乐,这件靠椅有了神奇的力量,让人沉迷。它是用竹木制作而成的,骨架是木料,椅面是竹片。它的弯曲程度,让人只能斜躺在上边,而不能完全水平睡着。它两边还装有扶手,脚踏部位装有一个可供伸缩的踏板。那时候的农村老家,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把这样的靠椅。但我觉得我家的这把靠椅,造型最优美、做工最精致、构造最坚固、使用最方便,尤其是因为被赋予了音乐的魅力,它对于我来说,是最独特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把靠椅逐渐失去了往日的辉煌。有的竹片断了,有的钉子锈了,有的木棍朽了,它甚至站立起来都有些困难,更别说作为一件家具,供人们在上边休息。
在层出不穷的新生物品面前,靠椅慢慢老了。然而,作为伴随我走过人生历程的靠椅,始终让我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