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之间 | 廉江中学校友罗浮春游记

雷钦健

乙巳孟夏既望，余偕荆妻稚子，赴廉江中学深圳校友会春游之约。时岭南暑气未炽，惠风和畅，主事者连日绸缪，万事皆备，群贤毕至。吾辈随东风携囊起行，作罗浮两日之客。

罗浮者，岭南蓬莱也。昔坡公啖荔而留诗，葛洪炼丹以成道。是日也，榻下于宝罗酒店，宴设于康城农庄。瓦缶陶盘，尽陈山野之味。金罍玉斗，满注泉石之香。校友朵颐大快，举箸如飞，相视莞尔间，尽显同窗契阔之欢。

午宴罢，返回酒店，电梯口遇邓君伟清。其告余曰：“初中同窗何君祥颖亦在，适才曾见耶？”余闻言愕然，盖与何君暌违近廿载，昔乃青葱少年，今俱中年大叔，相逢于道恐不认得矣。邓君述其特征，方知其适从身边过也，遂约晚餐同台叙旧。

午后，校友相约而至玄碧湖徒步，空山新雨，但见烟岚出岫，流泉鸣佩。同窗三载，重踏青岩如初见；家山万里，暂抛尘虑作闲云。环湖一周，四望苍茫，群峰若翠浪叠涌，恍闻葛仙药杵声隐隐穿林而来，亦如苏子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晚餐时，余与邓君同席，何君前来招呼。正叙契阔，知其现为某企业财务总管，事业顺利；膝下儿女双全，家庭美满。何君谈吐自见峥嵘，然每言及邓君，必拱手称谢，谓“毕业工作以后，凡遇迷津，必得邓君拨云见月”。

邓君年少时即为学霸，后毕业于九八五名校，入职某企业工作十载，随其上市而成长为高管，三年前，得企业百万补偿金而转赛道，成保险行业一新兵矣。然邓君对行业理解之深，对职场感悟之透，犹如读书时每遇难解之题，略加沉吟便知本质。

夜色苍茫，篝火腾焰。庖人解全羊炙之，脂香与松烟共舞。余与邓、何二君围炉论道，但见火星迸夜穹，仿若少年时共挑灯夜读之萤。余问邓君：“近来所读何书？”邓君曰：“《一生之敌》。”此书乃破心中贼之良药。

席间遇张帆师兄，此前尝以《白鹿原》惠教，今复嘱余作文以记。余执盏敬曰：“白鹿原中见兴替，罗浮山上聚烟霞。他日展卷，犹闻此夜击缶声。”

校友三五成群，以天为幕，以地为席，围篝火，啖烤羊，饮美酒，聊人生。或欢歌，或喜舞，或掼蛋，或打台球，李辉章师兄曰：“将进酒，杯莫停。”“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漏夜归时，罗浮山月皎然如洗。想苏子“山高月小”之句，太白“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之叹，古今欢聚，大抵如是耳。

酒店内，稚子酣眠床头，荆妻轻抚余手，告余曰“明日即结婚八周年矣”。想人生逆旅，白驹过隙，然有山水可涤尘，故人可温酒，文章可寄怀，亦不负此春光矣。遂命笔为记。

诗曰：

廿载重逄春正妍，廉中校友会群贤。 书山问道同窗谊，商海扬帆故里缘。 笑忆黉门追蝶影，欣看鹏翮击云天。 红橙满树廉江畔，待撷秋来硕果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