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华文艺 | 漫步观澜河

王智/文

终于到周末，去河边走走，如何呢？穿过喧嚣的马路，再拐个弯，观澜河蓦然出现在眼前。身心忽地轻松，长吁一口气，精神为之一振。

风呼哧呼哧地喘气，好像走了挺远的路。它也不嫌累，又往远处跑去了。树干静立着，稳稳当当的，像个端庄的少女。树枝可真不矜持，打呀、闹呀。花草呢？修长的茎吊着紫色的花，三三两两的，喇叭一样敞开着。见人来了，老想躲起来。花匠把绿植从车上抬下来，似乎是紫苏，轻轻放在整理好的空地上。它们就要在这安家了，正迫不及待地向姐妹打招呼。

从堤岸上走到水边，沿着河岸漫步。盈盈的流水从水草间穿过，发出絮絮的低语。水面明灭可见。河道拐个弯，水域忽地开阔了。白白的日光化作千万面镜子铺在水面上，不断地晃人的眼。淙淙的流水变幻着它们的形状，它们在水面上跳跃着，欢笑着。两岸的高楼和绿树倒映在水里，像一帘缥缈的梦。河对岸有人钓鱼，悠悠然地蹲着坐着，使人觉得，即使钓不到鱼，也不会沮丧。偶尔站起来收回鱼线，挂上鱼饵，再抛到水中。鱼钩砸在水面上，涟漪慢慢荡漾着，随流水远去了。

观众静静站着看。一个小朋友大声叫着：“那儿，那儿，有一条大鱼。哇，那么大。游走了。叔叔，你赶快把它钓上来呀。”“你那么大声，把鱼吓跑了。叔叔怎么钓呢？”爸爸想把孩子拉走，孩子不愿意，跳起来，扭着身子。孩子终于被爸爸拉走了，爸爸抱着他顺着台阶走到堤岸上。

前面很热闹，是观澜墟。散步的人多起来，老人走走停停，来来回回地瞧，好像在寻找逝去的时光。中年人摆动手臂健步往前，脸上现出不惧未来的神采。女子的裙摆缀满淡红的花瓣，衣袂飘摇，像是从提香的画里走出的花神。小孩子叽叽喳喳趴在水边。妈妈站在身后，一点儿不敢松懈。我走到岸上，坐在细叶榕树下歇息。微风送来清凉的绿意，顿时觉得清爽。屈曲的虬枝横在半空，浓密的碎叶遮住一片天。鸟雀在枝叶里隐身，发出欢快的鸣叫。

这里曾是深圳四大古墟之一，观澜河的浪花见证过它的繁华。人群散去，只留下空荡的街巷。老屋在燕雀的呢喃里一年年老去，也在春风里重新焕发生机。古墟被改造成传播文化的场所，美术馆、公益书房，满足了市民的精神需求。人们在这里流连，邂逅百年的时光。

继续逆流而上，穿过观澜大道。右边的堤岸上攀着爬山虎，和坚硬的水泥墙形成强烈的反差，绿意盎然的生命覆盖着冰冷的混凝土。我们走左岸，几棵尖叶杜英盛开着灿然的花朵，淡黄色的花瓣披满全身。往前走，一架藤蔓兀立在道旁，如虬龙盘旋，围绕在亭子四周，亭下长椅上依偎着一对情侣。

一个孩子抓着爸爸的手慢慢走。蜂蝶飞舞，孩子想去抓，还没伸出手，已经看不见蜂蝶的影儿。他愣了，四处寻找着，找不到也就算了。在地上看见几片黄叶，扭头对妈妈说：“妈妈，鸟。”妈妈弯下腰，“嗯，还真像一只鸟。”孩子趔趔趄趄往前走，深一脚浅一脚像踩在云上。

对岸的凤凰花开了，像一片灿然的红霞。它们开得多热烈，肯定都有一颗热情似火的心。

这些景、这些人，像一幅流动的图画。走着走着，我也成为图画里的一分子了，拘谨的身体慢慢舒展，郁积的情绪在行走中渐次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