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带着女儿逛超市,商场里那台炒制板栗的机器像个显眼包,正卖力地工作着。一颗颗板栗在“砂海”间翻滚,阵阵甜香在空气中弥漫。出于对板栗的热爱,我果断买了一斤。从袋里掏出一颗,趁热剥开,一口咬下去,软糯香甜,仿佛秋天的味道在这一刻得以尽情绽放。品尝间,从那一颗颗板栗中,我仿佛再一次看见了童年的自己……
老屋院子后面有一棵硕大的板栗树,自我记事起,它便在那里。
每年秋天是板栗成熟的季节,记忆中,我最喜欢做的便是提个小竹篮跟在爷爷奶奶后面去打板栗。爷爷个子不高,但他打板栗的技术很牛。一根长长的竹竿,一起一落稳稳地敲打着。随着竹竿的拍打声,长满刺的板栗蒲一个接一个地从树上滚落下来,像顽皮的孩子追逐打闹般在大地上滚动、跳跃。刚打下来的栗蒲,像极了一个个披着绿色毛衣的小刺猬,有的还没开口,紧紧包裹着身体;有些个头大的已经等不及笑裂了嘴,探出褐色脑袋向四周张望。胆小的我总是躲得远远的,生怕被这玩意砸中,而奶奶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用她那习惯了劳作的双手,把掺杂在草叶和泥土中的板栗拾起,轻轻地放入竹篮中。她的动作娴熟而沉稳,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待爷爷结束敲打,我才敢重回板栗树下,捡起那些掉落的板栗,感受、品味着丰收的乐趣。
回到家,奶奶将满满一篮子板栗倒在地上,随后便坐在小板凳上,开始去蒲。奶奶佝偻着背,左脚用力踩住带刺的板栗蒲,右手握着那把有些年份的剪刀。她瞅准板栗蒲上的“十字”纹路,轻轻一剪一撬,那坚硬的外壳便裂开。这时,再轻轻一抖,板栗就完好无损地脱落。看着奶奶熟练地操作,我也来了兴致,试图模仿起来。然而,短短几分钟,我不是因为脚没踩稳被刺扎到,就是因为用力不当被扎出血,只得在手忙脚乱中选择放弃。这一刻,我才深切体会到奶奶掌握的这门技艺,看似简单,实则是岁月的沉淀。而一旁的奶奶,丝毫没有因为我的笨拙而分心,依旧认真重复着手上的动作,她那专注的神情和娴熟的技艺,让我从心底升起无限的敬佩之情。
板栗全部脱蒲后,奶奶会将表皮清洗干净,然后按她特有的方式给它们泡会“盐水浴”。那些浸泡过的板栗在切上十字花刀后,便放入铁锅中蒸煮。火焰在灶膛内跳动着,炉灶旁弥漫开的水汽还带着些许的盐味。渐渐地,板栗开始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贪吃的我此时早已守在铁锅旁,迫不及待等着美食出锅。锅盖揭开的瞬间,淡淡清香拥抱着整个厨房。每一颗蒸熟的板栗,金黄饱满。这时,奶奶会小心翼翼地从锅里取出几颗板栗,剥皮、吹凉,然后带着宠溺的眼神放到我的手心。我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咬上一口,似乎有一种治愈的力量从舌尖弥漫,沿着喉咙直达心头。
如今,虽然爷爷和老屋早已离开了我们,那棵板栗树也终究在岁月无情的冲刷中倒下。但每年秋天,我都会买上一些板栗去感受儿时的味道。可再也尝不到记忆中的味道,或许,少了一味食材——乡愁。
编辑 刁瑜文 审读 张蕾 二审 张樯 三审 詹婉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