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兄靓声·戏剧漫谈特辑｜由《春草闯堂》漫谈潮剧中的丫鬟

连希楠

潮剧的艺术世界，如同潮汕地区的手工艺品一般，纷繁、多姿、精工巧匠。在潮剧生、旦和丑角中，小生、小旦与小丑，有“潮剧三小”之称，是其表演特点。潮剧传统戏中的婢女，生动活泼，小旦的表演是一部戏不可或缺的，而且戏份重要，可是重要的穿针引线人。我们可以从潮剧的戏文中，看到许多机智灵敏的婢女角色，成就了惩恶扬善的故事。

《春草闯堂》剧照

比如《春草闯堂》。潮剧《春草闯堂》从莆仙戏《春草闯堂》移植而来，讲述了相府小姐李半月与婢女春草遭遇吏部尚书之子吴独调戏，幸得义士薛玫庭解围。后吴独再次调戏民女并闹出人命，被薛玫庭出于激愤打死，薛玫庭投案自首。为救薛玫庭，婢女春草闯公堂并冒认薛为相府姑爷。深谙官道的胡知府为邀宠，到相府“求证”姑爷的身份真假并亲自护送“姑爷”进京。经过一番惊心动魄最终转危为安，而相爷最终也不得不认下薛玫庭为婿。

《春草闯堂》剧照

该剧1980年初次移植时，潮剧名角姚璇秋曾饰演李半月，黄瑞英饰演春草，叶清发饰演薛玫庭，方展荣饰演胡知府。春草这一角色，机敏、灵巧，知恩图报，伶牙俐齿，仗义执言，把潮剧小花旦的特点展现得淋漓尽致。一个小小丫鬟，虽见识有限，却有一副热心肠，有朴素的正义感，更有顽强的行动力。更难得的是，她向着“本该如此”的认知，为正义之士寻求公道，周旋在一位位老爷，官爷，夫人，甚至皇权之中。可以说，春草或许就是一份简单的理想，人世间的各种利益往来，或许遮蔽了正道的光，等级森严或许抹杀了赤诚的热血，但是有了春草这份救义士于水火的认知，才是人们能喜欢《春草闯堂》的意义，就是喜欢这样一份本应该守护的简单之义。

《春草闯堂》（1982）剧照

《春草闯堂》春草—黄瑞英 饰

《春草闯堂》胡知府—方展荣 饰

潮剧的传统剧目中的丫鬟们，一个个鲜活灵动，活泼可爱。春草跟着胡知府回府的路上，“糊糊涂涂过了第一关，真是一关更比一关难。”与春草同样的，如《告亲夫》中的若云，面对盖良才的恶行，救了文氏并肩面对无耻书生，为被始乱终弃的秋容讨回欠她人生的道义，“留得此物告奸宄，不信世上无包青天。”

《告亲夫》若云—翁妙辉 饰

在经典传统戏《苏六娘》中，为了六娘和继春，婢女桃花也是频繁前往西胪，更是上演一出“桃花过渡”。灯笼歌更是耳熟能详，富有人情味，唱词经过潮剧前辈的加工，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渡伯那句“阿妹仔，你照贤，你爸你妈生你嘴尖舌仔利。”精准勾勒出桃花活泼机灵，带着故意的戏弄和顽皮的个性，却又热心靠谱的“贤”个性。

再如经典《陈三五娘》里，黄五娘身边的益春。《陈三五娘》中，荔枝与磨镜都是此份爱情的重要片段。益春“丹荔红欲滴，待我伸手摘一支，送与阿娘解愁思。”深闺之中的小姐与婢女的相知相伴，婢女在爱情故事中成为不可或缺的穿针引线、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

《荔镜记》（陈三五娘）黄五娘—姚璇秋 饰；益春—萧南英 饰

潮剧中此种类型的“贤妹仔”是传统戏中至关重要的人物，甚至于春草作为丫鬟挑起大梁。著名的《桃花过渡》中，桃花的油纸伞，渡伯的过江行船，成为千百年来，东南土地上人们津津乐道，喜闻乐见的组合。充分表现了桃花聪明伶俐及渡伯善良风趣、热心助人的性格特点，富有人情味和地方特色。

《桃花过渡》桃花—陈馥闺 饰；渡伯—陈水和 饰

新中国成立以来，潮剧界开展了一系列的传统剧目传承活动。潮剧现有的这批传统剧目，大致可以分成两类。第一类是经过潮剧前辈加工提炼具有很高艺术水准的剧目。这当中最有代表性的，长戏当属《荔镜记》《苏六娘》，折子戏则有《扫窗会》《芦林会》《辩本》《闹钗》《刺梁骥》《闹开封》等。

潮剧《柴房会》主演方展荣（图右）饰李老三。

潮丑方展荣水彩画。作者:李小澄

此外，也增加编写了一批优秀的新编历史剧，如《辞郎洲》《袁崇焕》等。潮剧的故事在变，内容在变，选取的素材在变。潮剧中也有“大女主”，如《东吴郡主》《汉文皇后》，也有老生戏如《袁崇焕》《德政碑》，也有在名著书缝中“扣出来”的一部《葫芦庙》。

《荔镜记》益春—萧南英 饰

在新编剧中，或许我们已经很少能看到“丫鬟挑大梁”的故事，潮剧的剧本样式，也从古典戏文逐步向历史剧演变。但是，我们还是时常回忆起，那批由前辈们整理的传统戏，仿佛在戏文间，跳出的那些动人的精灵。如同三月春江上的桃花春草，照印出潮汕平原“贤妹仔”通透灵动的生命历程。

《春草闯堂》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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