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有网友发帖称,其父亲在某直播间花9999元下单了圆明园十二生肖兽首铜像之一的马首。在该主播的描述中,直播间里标价数千到上万元的“藏品”,将来可以拍卖到几百万元甚至上千万元。“这是许多名人权贵求而不得的藏品,不能做到保密的就不要拍。”主播说。
主播要求大家扣“保密”。
读特新闻记者在社交平台上发现,除了这类卖古董的直播间,还有多个售卖珠宝、文玩的直播间,打着情感类直播的标签,主播以“高价回收或参与拍卖”的说辞,诱导中老年人下单。有不少人表示,部分直播间销售的东西与介绍不符,虚假宣传明显。
被困在直播间里的父母们
在某个直播间中,一位老人突然倒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在主播为其戴上了一串项链后,突然站了起来。随后,主播竟然把这种“复活项链”挂上了链接,价格688元。这种“起死回生”的戏码曾在所谓情感主播的直播间上演过。
据悉,直播间的情感主播通常会讲述一些感人至深的故事,如离婚纠纷、婆媳矛盾、家族仇恨等,这些故事情节充满矛盾与冲突,最后以“反转”和卖货收尾。这些直播间以情感调解为幌子,引导粉丝购买东西来变现,而粉丝为了支持主播的“正义”疯狂下单。其中,老年人是他们的重要目标群体。
张女士告诉读特新闻记者,她的母亲从3月份开始,每天早上5点都会蹲守在一个抖音直播间看直播,吃饭看,走路也看,仿佛已经“走火入魔”。“当我发觉有问题时,我妈已经花了上万块钱了。”据张女士透露,在其举报后,该直播间被封了一段时间,但她母亲还是在主播建的“秘密群聊”里下单了两个手镯和一个按摩仪。在张女士报警后,警方告诉张女士说,高价买低质东西,此类行为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诈骗。虽然在协调下最终达成退款,但其母亲并没有停止消费。
张女士母亲购买的玉器。
记者调查发现,此类直播间存在已久,2023年的央视315晚会曾点名批评此类情感直播乱象。在得到曝光后,一些担心父母的年轻人以为这件事终于有了好转,但事实并非如此。
秦小姐通过网络平台告诉记者,其母亲一个月内在快手某直播间购买了近50件各类商品,花了近两万元。315晚会前后,一些主播纷纷停播,但在几周后陆续复播,有些换了账号。
记者发现,新闻媒体曝光后几个小时,抖音短视频平台上9999元买圆明园兽首的“景程御窑名人堂”账号已经消失,但是还存在一些其他类型的直播间在卖自己所谓的“传家宝”。
记者联系到快手短视频平台的客服。工作人员称,如果收到类似买卖虚假物品的举报,都会在24小时内由人工审核员进行审核处理。
对于记者提出一些直播间剧本演绎虚构内容是否符合规定,工作人员表示类似的直播间都会标注“虚构剧情”。如果相关主播涉及传播虚假信息,售卖虚假物品,在确认违规后,会对该主播使用的多个账号进行停播或封禁处理。
为老年人“精心打造”的情感陷阱
根据QuestMobile发布《2022银发经济洞察报告》,截止到2023年9月,银发人群用户规模已达到3.25亿,同比增长了7.6%;全网占比已经达到26.5%。银发群体线上消费能力、消费意愿也在提升,千元以上消费能力占比较去年同期增加了1.6%,中高端消费意愿占比较去年同期增加了2.4%。从APP使用情况来看,长短视频成为热门应用,快手、抖音极速版、网易新闻、西瓜视频、今日头条、抖音、快手极速版人均单日使用时长都超过了1.7个小时。
相关领域研究专家表示,情感直播所采用的“调解”的内容形式,正是利用了老人渴望社会参与的这种心理,这些家庭冲突,很容易挑动起老人的关注和情绪。主播不断运用话术,赋予老人参与感,设计情感陷阱。主播们通过直播获得了老人的真金白银,而老人则在“支持主播”的过程里,重新获得参与、被需要的幻觉。这些套路大行其道背后,不仅是子女对老人的关注不够、老人缺乏精神寄托,也有老年群体价值感的遗落,以及老人急需获得社会肯定的困局。
对于直播间存在的问题,广东岭南(深圳)律师事务所律师林益沛表示,如果主播明知商品为假冒伪劣或假冒商品却仍然销售,应当承担赔偿责任,主播代表公司销售的,应当由公司承担赔偿责任。直播平台对直播间是否销售假冒伪劣商品具有审查义务,如果发生售假情形,平台具有赔偿的义务。获利金额达到一定数额的还构成刑事犯罪。如果经鉴定购买的商品为假或者严重高于市场价值的,可能构成虚假宣传以及欺诈、销售假冒伪劣商品。根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实施条例》,消费者有权主张退货并要求三倍赔偿。
林益沛特别提到,今年新颁布的《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实施条例》中新增了对老年人的保护。第15条明确规定,不得通过虚假或者引人误解的宣传,虚构或者夸大商品或者服务的治疗、保健、养生等功效,诱导老年人等消费者购买明显不符合其实际需求的商品或者服务。
林益沛也表示,“使用戏剧化带货,可能存在虚假、夸大宣传,甚至可能存在欺诈诱使消费者产生怜悯,错误认识甚至重大误解等有悖于消费者意识表示的购物行为,此行为可能会被认定无效。”
编辑 秦涵 审读 张蕾 二审 张玉洁 三审 张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