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分得清这些叫村上的作家吗？

每当朋友谈起“听说村上出新书了”“村上的书真好看”这类话题的时候，拥有职业敏感度的书评君都会迟疑：“等等……你说的是哪位村上？”要知道，日本文学界有两大“村上”：1949年出生的村上春树，还有年长三岁的村上龙。除了村上龙，还有日本艺术界巨子村上隆，对，他也写书。

那么，村上这个姓究竟是何源头？在中国，咱们很早就打破姓氏之贵贱，人皆慎名，生而有姓氏。但在公元4世纪以前，日本人基本上都是有名无姓的。随着中华姓氏文化的传入，武士和贵族等特权阶层开始流行姓氏，朝廷不时加以甄别，以防一般百姓冒姓。到了明治时期，才颁布了“凡国民均可起姓”政令。但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他们得立马构思出一个姓氏，这当然是非常困难的，于是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了窍门——从自己的房屋走出来，能看到什么，就用什么起一个姓氏。比如家住渡口附近姓“渡边”，旁边有井的姓“井上”，据统计，这类姓氏占全部姓氏的8成以上。所以，今天书评君要讨论的“村上”，你知道是怎么来的了吗？

当然，除了村上，还有川上，山上，谷上、中上……咳，回归正题，今天书评君主要想给读者厘清的，是姓“村上”的作家作品及其风格。看了这篇小科普，可别再说自己只认识村上春树啦。

PART1 村上春树：喂，除了挪威的森林，我还有其他的作品

大名鼎鼎村上春树，日本现象级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著名陪跑者，这些大概都不用书评君多做介绍了。初识村上春树，我们为他的才华所倾倒。但近些年，很多读者无法容忍的是，曾经非常喜欢的村上春树，开始自我重复、自我抄袭了。就像摊鸡蛋饼，模型已经形成了，还是那个鸡蛋那个饼，越摊越大，却越来越薄。

村上春树的作品大多孤独、空寂而充满现代意义上的迷惘。戴锦华认为，“从《挪威的森林》那种很深的精神激化到《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的空寂沉沦”，阅读村上，我们像在两个世界当中来回撕扯，无法抵达自己，也无法逃离自己。这是我们迷恋村上春树的原因，也是当读者找不到出口的时候厌倦村上春树式小说最终的理由。

要知道当今时代，造成孤独困境的，并不是人与人之间缺乏了沟通手段，而是少了促成沟通的温情。在大都市生活，日光之下风风火火，夜晚降临或多或少都有着感伤而破碎的时刻（老网抑云了）。所幸是，村上春树的散文与小说是在结构上是相互补充的。相对说来，他小说中的语言是冷色的、内敛的、安静的、有距离感的，而在随笔中则亲切生动、娓娓道来、谈笑风生，读起来我们不会再产生那种无可名状的寂寞和怅惘。二者合二为一，村上春树的文字魅力才能得到最完美的展现。

在散文随笔中，他本着温柔的善意抚慰人心。他真挚诚恳又不失幽默地讲述自己写作道路上的故事，告诉读者他也穷苦过平凡过，却仍旧热爱生活（《我的职业是小说家》）。他劝慰读者孤独不可怕，独处是人生必修课，那些不需要和任何人交流，不必听任何人说话的时刻，我们只需眺望周围的风光，凝视自己即可。这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宝贵时刻（《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还有上海译文出版的《村上朝日堂》系列随笔，他谈日常，如饮食、旅行、长跑、交友、养猫等；也谈人生经验，如条件反射的危险、如何自我保护、如何投诉等，谈趣闻逸事，如成名后的烦恼、闪电式的艳遇、脱发等，以及自己的幻想，如空中飘游等，多角度地反映了“生活中的村上”。

正如译者林少华所言：“城里人生活和精神的质地本身就是支离破碎、百无聊赖的。村上的随笔也表现这些，但他以爱心——至少是善意——这条底线将生活碎片串在了一起，使得琐碎无聊的日常行为有了回味的价值。”

▲《村上朝日堂》系列，上海译文出版社

PART2 村上龙：我怪诞、反叛，但犀利、有趣

村上龙也是日本独树一帜的作家，出道即成名，其处女作《无限近似于透明的蓝》一举斩获第 75 届芥川奖。在这本引起极大争议的书里，他大胆地摒弃日本文学含蓄、朦胧的美学基调，以极端露骨的方式刻画了战后生活在美军驻地的日本年轻人靡乱、堕落、颓废的生活。

同为八十年代日本最具人气的严肃作家，村上龙总被人拿来与村上春树做比较，被人们合称“W村上”。以这样的称号为背景，两人还在1981年出版过对谈集《WalkDon'tRun》。除了名字听起来沾亲带故之外，他们还有着同样深受嬉皮士文化影响的成长背景，也因此都具备一种更接近美国当代文学的气质，日本的文学评论家也表示，两个村上都是标志日本文学步入个人主义精神觉醒时期的重要角色。

村上春树本人也曾表示自己的写作受到过村上龙的鼓励，也被他的作品深深打动过：“在那前一年，我读了村上龙的长篇小说《寄物柜里的婴孩》，十分佩服，写得真好！然而那是只有村上龙才能写出来的作品。”

▲“ W村上”

出生在佐世保的村上龙本名村上龙之助，作为日本战后一代，伴随着战后经济的“奇迹”与政治的“耻辱”而长大。也正是因为村上龙青年时期一系列的生活体验与革命实践，他的作品中同样充满了矛盾与困惑。而表现战后日本青年在社会成长过程中的“叛逆”则是村上龙早期作品的核心所在。小说中赤裸裸地诉诸欲望的描述和时刻不停地质疑“自己是谁”的追问，两者结合起来，简直要把人给逼疯了。他还写了一本书叫《所有的男人都是消耗品》，以过度犀利的一条毒舌，把男人这种动物以及包括婚姻在内的日本社会体制痛骂了一通，文笔犀利明快，时有惊世骇俗之笔，因此一直畅销不衰。

一贯抱着“不重复用同一个方法”创作作品的村上龙，始终以旺盛的创造力带给读者不同感受的作品。到了20世纪90年代，日本泡沫经济崩溃，失业率上升，社会恶性犯罪事件增多。面对种种社会问题，但村上龙的作品始终未脱离于描写社会边缘人，试图发现并引导当代都市人在瞬息万变的社会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的生活”。

如果说早期的村上龙更多地书写年轻人的生活，在楚尘文化最新出版的村上龙中篇小说集《永远不要说你老了》中，他则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个群体：银发族。也许是因为作家自己也逐渐步入了中老年阶段，比起年轻人的心理状态，于他来说，更加真切的体验，是作为一个已度过人生中途的人，如何在一个高度老龄化、虚无化的社会里，寻找到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永远不要说你老了》

（日）村上龙著张智渊译

楚尘文化·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2020年5月

PART3 村上隆：未来的世界一定还是二维的

时尚女孩们可能不认识作家村上龙，但一定认识艺术家村上隆。村上隆的两个关键词，是超扁平以及御宅文化。

超扁平，简单来讲，其实就是2D，用村上隆自己的话来说，“未来的世界一定还是二维的”。作为战后出生，在经济起飞、物资充裕的东京市区长大的艺术家，村上隆深受日本动漫文化的影响，作品形象平面，带有浓浓的卡通漫画色彩。每次举办展览，二十出头的少男少女和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都是他的观众，神奇的是没有人站在他的作品前作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个个满心欢喜。就这样，他高举“幼稚力”的大旗，向世界推销着日本潮流文化。

▲村上隆标志性作品太阳花

此外，村上隆还是一位跨界大神。让“樱花”登上路易威登最经典的皮包，在凡尔赛宫里展出色彩色彩斑斓的卡通作品，和 Kanye West、Billie Eilish 等知名歌手跨界合作，这是村上隆最为「出圈」的事迹。有人将村上隆比作是一条章鱼，跨越巨大的海浪，将触手伸向所有的领域。

从一个平平无奇的动漫御宅族，逐渐成长为举足轻重的艺术先锋，他是怎么做到的？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村上隆再一次将触手伸向图书界，写下了这本《村上隆的艺术战斗论》。

在书中，村上隆把成为“有能力掌握运气”的艺术家的能力拆解为：构图、压力、脉络、个性。逐一分析如何拥有掌握西方艺术规则的潜在艺术家。从这个层面上来说，他是一个值得被主流艺术市场追捧和尊重的艺术家。但也读者提出了质疑：“村上隆也从另一个层面却消解了作为一个有灵气的、有天分的、天然创作者。这是否是‘贫穷艺术’的本质混乱，是一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