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炫目的闭幕式后,盛宴即将结束。15天的杭州亚运会也将画上圆满句号。
李小花已收拾好行李,这个外表瘦弱的漂亮女孩拖着一个大箱子,准备返深。
和所有人一样,这次非同寻常的亚运之旅,小花收获满满。
作为官方邀请的拉拉队之一,小花所在的深圳市亚涵文化传媒有限公司A-shine舞团,在亚运会多个赛场,为现场观众上演了展现青春气息的热舞表演。
“累是真的累,但能参与这样的盛会,这不算什么,一切都值得。”
在这个29岁的深圳姑娘看来,每一个属于体育比赛的夜晚,都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一次终生难忘的中秋
此番杭州亚运会,除了贴心服务精彩赛事,好评之处还真不少。
网友评价:“这届亚运会是懂BGM(背景音乐)的”。官方的“气氛组”凭着出色表现横空出道,引起热议。
比如在游泳馆内,千人合唱《千年等一回》的画面火遍全网。观众纷纷表示,即使是法海也得在这样的氛围中游两圈才能离去。
“没有一首歌是白放的”成为了他们工作的指导原则。百米飞人谢震业在田径场上夺冠时播放了他最喜欢的歌曲《我们都一样》;乒乓球男团半决赛中,马龙出场时播放了《对你爱不完》,营造出浪漫的氛围……
然而,“气氛组”并不满足于音乐这一领域。背景音乐出彩,风格多变的拉拉队同样吸睛十足。
女篮赛场上,拉拉队跟着《仙剑三》主题曲,一番国风热舞,好不热辣;而男篮现场,拉拉队员们装扮成“白蛇”“青蛇”形象,在《青城山下白素贞》的背景音乐中,为现场观众带来一场精心编排的舞蹈秀,将现场气氛点燃……
拉拉队疯狂整活儿,有人说,这一届亚运会比春晚还好看。
不过,对于资深拉拉队队长小花而言,她把最珍藏的记忆留在了中秋节。
9月29日晚,绍兴棒(垒)球体育文化中心垒球场座无虚席。皎洁的明月,映照着红绿相间的球场。当晚,杭州亚运会女子垒球项目超级轮比赛在中国队和中国台北队间打响。
“两岸队伍能在中秋节碰到一起,真的很巧。”小花赛前没想到,自己能在中秋之夜的垒球赛场见证“两岸团圆”。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早在开赛前,隐藏于观众区的才子们就没打算低调出场,忙不迭地自行比拼诗词,文化感和高级感立显,氛围拉满。
而当两支队伍在动感的音乐中正式登场,文绉绉的观众又立刻专业起来,不时发出“加油”“安打”等呐喊声。
现场气氛最高潮,则来自于第四局结束后的中场休息时段。
场内灯光熄灭,现场一片寂静。等到数秒后,灯光再度亮起,小花和队友们鲜艳登场。伴随《同爱同在》的旋律,亮眼的拉拉队带着志愿者们陆续入场,一段快闪舞蹈舞动起来,看台上的志愿者也带领观众随节拍舞动。
与此同时,亚运会吉祥物“琮琮”“莲莲”“宸宸”也来到现场,与观众、运动员互动。在五彩斑斓的灯光烘托下,现场一片欢乐,气氛步入高潮。
两岸运动员其乐融融,观众欢声笑语,耳畔动听旋律,置身其中,搭配着明月良景,小花有些恍惚了。
从CBA到中超,从中国到国外,作为一名资深的拉拉队队员,小花说她参与过那么多场比赛,但如此特别的赛场,还真是第一次经历。
“我感受到了,这才叫月圆人团圆。”小花说。
这一届亚运会,A-shine拉拉队作为体育展示的一部分,参与了7天28场赛事,项目包括棒(垒)球、手球等。
但这个中秋之夜,必将成为这名深圳女孩最美好的记忆。毕竟,作为A-shine舞团的队长,这段令人印象深刻的快闪,小花“功不可没”——她要负责快闪表演内容前期不同的分工编排,及三个拉拉队和志愿者的现场动作教学、走位。
“很满意,任务圆满完成。”小花总结说。
一个真诚的队长
李小花不是本名,真实名字叫李晓涵。
“但小花叫起来更亲切,不觉得吗?”
坐在我们对面,小花的清新和直爽,眼前一亮。
她生着杏眼、小嘴,五官生得精巧,身材匀称,皮肤也好,虽然因为工作原因,熬夜是常态,依旧状态很好。
同行的摄影师不着急拍照,他悠悠地说,“怎么拍都好看。”
小花身上有很多头衔:2015年全国啦啦操联赛总决赛暨“中国啦啦之星”争霸赛爵士自选第一名;荣获“中国啦啦之星”称号;CBA深圳烈豹拉拉队队长;CBA全明星赛南方拉拉队负责人……
小花从小就跳舞,并乐在其中,加上老师的鼓励,这份喜爱变得越来越浓厚。
刚开始学跳舞的时候是在少年宫,那时候她跳的是民族舞,还不懂得什么是体育舞蹈,更别提健美操啦啦操。不过,当考进山东体育学院体育艺术系,她慢慢地感知到其中魅力。
2015年,大学毕业的小花只身来到深圳,加盟深圳炫舞团,开启了一段神奇的旅程。
资料显示,炫舞团成立于2014年,是中国第一支职业拉拉队。她们提出了“不跳舞哪有青春”的主张,炫舞团迅速走上篮球场,成为CBA赛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炫舞团还是中国唯一一支受邀到NBA赛场的拉拉队。
最初的职业生涯,小花印象比较深的是2017年在东莞的CBA全明星赛。因为那算是她带队第一次负责这么大型的活动。
在炫舞团的三年磨炼,不仅让小花成长,也让她懂得体育舞蹈不仅仅需要体能和技巧,更重要的是跳舞的人要有对体育、对生命力的深刻理解,并将理解后的感受渗透到舞蹈中,这样才能让人触动,才能让人看见到那种不浮于表面的美。
2018年3月底,因为个人的发展,小花离开了炫舞团,但始终没有离开深圳。“因为深圳是我最喜欢的城市,包容性强,在这里只要努力,就能有回报”。
一个月后,她联合几个小伙伴创立了A-shine舞团,“我们的队员都有丰富的参与大型体育赛事的表演经验,所以合作起来很丝滑,没有碰到特别大的困难。”
为何团队取这个名字?
小花的回答倒是直接,“名字是我们一起取的,shine是阳光、向上、活泼、开朗的感觉。A当然就是第一、夺目的意思。”
舞团成员和舞团队长,这是两种角色。
▲深圳A-shine舞团队长小花
“队长一定要真诚,真诚别人会感觉到。还要会沟通,我也不觉得我在‘管’我的队友,因为很多都是一起跳了很多年的朋友,现在之所以还在一起共事,就是因为我们能达成共识,另外在一起也比较开心。”
除了日常排舞训练,和甲方开会对接,签合同等一系列的事情,小花都需要亲力亲为,“有时和客户线上谈合同的细节,都可以谈到凌晨两三点。”
累是真的累,但“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工作,再累心里也是高兴的”。
更令她欣慰的是,目前团队运转越来越好。尤其是熬过了疫情三年,业务量逐步上升,而且团队的内部气氛非常好,“都处得像亲姐妹一样。”
成立四年来,A-shine的组织结构比较固定,人员流动不大,“当然,也有人离开,但大多是因为结婚生子,但很多结完婚、生完孩子又会回来继续跳。”
A-shine自成立以来,多次为国家队男女篮球、足球、排球、乒乓球、拳击、马拉松项目等国内各类大型体育赛事进行体育展示表演,也多次作为流行舞演员参与CCTV、湖南卫视、深圳卫视、安徽卫视等电视台节目录制。
小花不希望自己和团队局限在体育赛场,她觉得“人生需要有更多可能性”。
毕竟,每一次的舞台,每一部作品,就像一面镜子。“通过这面镜子,可以照见自己的不足,才知道哪里可以更好。”
拉拉队是一种文化
在体育比赛中,拉拉队到底起到了怎样的作用?
记者把这个问题抛给周边那些体育“老炮儿”。
“好看,好看,还是好看。”小邹的回应简单有力。他不甘心,还加了一句,“拉拉队表演有时比比赛好看多了。”
“她们就是运动员的能量供给站,只要她们一出现,运动员就能变得更猛。”海波是一个简朴的人,但也许能量饮料喝多了。
“一群阳光、自信、健康、有力量的漂亮女孩儿,以最热情的肢体语言加油打气,赏心悦目啊……”兵哥试图堆积更多的词汇,解释他为什么对拉拉队爱得深沉。
无论如何,对被生活磨平棱角的男人们来说,那些比赛间隙“突然出现”的年轻女孩,就像带着快乐因子的蒲公英,漫天飞扬。那么一瞬间,人生只剩灿烂。
而查看拉拉队的历史,它最初其实是建立在正能量的鼓励上,跟审美一点不搭边儿。
1860年代,拉拉队还不像现在这么整齐划一,主要成员是站在体育场边上的观众,他们为自己喜爱的运动员齐声欢呼呐喊、加油助威。
服装和参与人员没有明确规定,只要是齐声呐喊中的成员,就被默认是拉拉队的一员。
这种声势浩大、齐声欢呼鼓舞运动员的形式,一开始出现在英国,后来传到了美国。
1898年11月2日,有组织的拉拉队正式诞生。明尼苏达大学组织了一支由六名男同学组成的“呐喊队长”小分队,但跟现在负责热场和鼓舞人心的女子拉拉队不同,他们主打的是宣扬男子气概。
直到1923年,明尼苏达大学允许女性参加拉拉队。而22年后,南卫理公会大学的前拉拉队队长劳伦斯·赫基默,组建了他的第一个拉拉队训练营,共有52名女生。该训练营一成立就大受欢迎,紧接着他又创办了第二个训练营,共有350名女孩儿参加。
从此,拉拉队成了衣着鲜艳姑娘们的天下。
活泼有自信的漂亮姑娘,在雄性荷尔蒙爆棚的运动场上,总能带来绝佳的别致体验,令体育场上的观众与参赛者兴奋激昂。
越兴奋越热爱,于是拉拉队火出圈,成了现代体育赛场上不可或缺的靓丽一角。
美国纪录片《拉拉队女王》记录了拉拉队训练的艰辛,首先得下狠功夫管理身材,一切高油、高甜、高热量的蛋糕、零食都不能碰。
对于日常的身材管理,小花倒是没觉得有多繁琐,“我基本上没有健身。拉行李、服装就是健身啦,工作的时候运动量已经非常大了。”
而平常日子,小花很爱美食,尤其爱吃火锅,“但是我的工作是需要面对观众的,所以要对自己负责要对观众负责。”
和其他舞种一样,拉拉队队员对于体重有着最为严苛的标准,“太胖了不行,体重不达标的女孩在我这里第一轮也要被pass掉。”
不过,拉拉队的历史在中国并不长,官方资料显示,直到2009年由青岛啤酒联合国家体育总局、中央电视台、CCTV-5、NBA共同打造的NBA拉拉队选拔赛在全国展开,选拔出来后的女孩组成中国第一支踏上NBA赛场的拉拉队。
此次拉拉队选拔赛也是中国首次出现拉拉队的商业赛事,参与人数超过5万,使得拉拉队的全民参与度向前大大推进了一步。
拉拉队文化积淀不够,有时候,在国内赛场,拉拉队的出现只是一种形式,“会让比赛热闹一点。”
尽管如此,小花还是内心希望未来国内的模式会有所改变。
她举例子说,在其他地区,拉拉队和俱乐部都是一体的。“不管是韩国的拉拉队,还是宝岛的乐天女孩,俱乐部都会给她们包装,给她们出单曲、拍广告、上综艺,做成一种文化。目前在国内是没有办法实现的,所以只能尽我们所能,让观众看到我们,喜欢我们,认可我们是赛事的一部分。”
和我们一起跳舞吧
小花很健谈。
她说这是由性格和职业共同促成的。“我从小就爱说爱笑,一些大家都觉得平淡无奇的小事也能让我咯咯地笑个不停,”她说着这事就开始笑,“知道我除了跳舞还做过什么吗?和你们一样,做过记者,呵呵……”
做过记者的她,对热点事件始终保持关注度。
而易建联前段时间官宣退役,她为此还哭了一场,“他是我最喜欢的球星啦,因为他在场上像一个大哥,很稳定,他虽然不太说话,但从行动上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很认真的人。”
在过去,舞者和运动员一样,也是有职业寿命的。小花说以前觉得跳到30岁就到头了,但如今29岁的她一如既往地灵动,还多了几分从容。
对于未来,小花没什么特别的规划,她说做好现在最重要,“现在都做不好,想那么多干嘛?当然啦,我希望能一直跳下去。”
只是,和每一个女孩一样,小花也怕生病、怕老。
那如何才能保持年轻?
“跳舞这份工作就能让我心态很好。”小花说,工作就是自己的防空洞,只要一跳舞,就能抵御一切烦恼和干扰。
这样的回答,也印证了我的一个观察:跳舞的女孩身上很难看出岁月的痕迹。
翻看多年前她的照片,现在的小花看上去和刚来深圳时没有什么区别。
在人群中还是那么青春,活力。
“不如和我们一起跳舞吧!”她又开始开心地笑了。
(图片除受访者提供外,高雷/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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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周晓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