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故事 309期·深城记㉘ │ 沙头纪事
晶报统筹 马骥远 制图 胡椒枪
2023-08-11 08:32

■木木

岭南地区含“沙”的地名很多,有名者如香港尖沙咀、广州南沙和深圳沙头角。珠三角一带称河流冲积形成的土地为“沙”,把乡民围海而成的田垄也称作“沙”。“沙”通常临海,从陆上看是沙之头,从水中看则是海之角,故“沙头”亦为“海角”。民谚有“日出沙头,月悬海角”的说法,沙头角地名便由此而来。想必,南沙与尖沙咀的得名也与此类似。不过,本文所要讲述的故事,却不是上面这几个“沙”,而是另一个叫“沙头”的地方。

梧桐山是深圳第一高峰,东南麓有一条小河,名叫沙头角河,西南麓有一条稍大一些的河,名叫深圳河。两条河流及其分水岭,构成了大清国与港英租借地的边界,即今天深港双城的分界。沙头角河注入大鹏湾,入海口有沙头角街道。深圳河注入深圳湾,入海口则有沙头街道。若把沙头、沙头角与香港尖沙咀连成一个倒三角形,中心耸立着香港第一高峰大帽山,与梧桐山遥遥相对,两山相连即当年新安县的地理中轴。此形此势,犹如一只庞然大锚,让人浮想联翩:粤港澳大湾区这艘承载着中华民族复兴梦想的巨轮,以深圳、香港等中心城市为引擎,正从海天之间起锚远航!

沙头的知名度,当然比不上堪称维港地标的尖沙咀,也比不上因为中英街而声名远扬的沙头角,但同样是一个有故事的地方。

一个偶然机会,我结识了沙头下沙实业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黄基昌先生。攀谈之间,沙头的历史变迁及其与香港的特殊关系,引起了我的极大兴趣。自此,我与这片水土结缘,先后去下沙和上沙走访,参观村史博物馆,体验旧城改造项目,感受本土特色,并与两村掌门人黄杰文董事长、黄新权董事长深入交流,开启了我的沙头文化之旅。后来,又数次前往沙头街道,或参观,或游览,或聚餐,或购物,或随意溜达。熙熙攘攘的人流车流,形形色色的餐饮小吃,密密麻麻的“亲嘴楼”,盘根错节的老榕树,热烈绽放的木棉花,还有红树林里自得其乐的招潮蟹和弹涂鱼,构成一幅生动鲜活的南国风情画,始终在脑子里盘桓。

沙头街道位于福田区西南部,濒临深圳湾。西起海园一路,东至新洲路,北及深南大道,南临深圳河。放眼望去,绿荫丛中,高楼林立,寸土寸金。想不到40多年前,这里还是一片临海滩涂,分布着一些半渔半农的围村,自西而东有下沙村、上沙村、沙嘴村、沙尾村、新洲村、石厦村(现均已改制为股份有限公司),同属沙头乡。1983年,沙头街道在沙头乡基础上挂牌成立,辖六村及附近城区。虽然石厦村2009年被划入新设立的福保街道,但由于共同的历史文化渊源,这六个传统村落在有关研究及论述中仍被视为一个整体,统称沙头片区。最近的例子是2021年沙头街道办事处编印《沙头之根》增订版,仍把石厦村包括在内,取“传承千年脉,守护围村源”之意。

据记载,沙头片区是深圳河沿岸最早形成村落的地方,距今已逾800年。南宋中晚期,黄氏族人先后迁居上沙村、下沙村,开枝散叶,渐成气候。明代初中期又有莫氏定居沙尾村,欧氏定居沙嘴村,赵氏定居石厦村,简氏定居新洲村。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些村落既可以凭藉珠江入海口东岸广阔的丘陵河谷地带从事农业生产,又可以通过深圳河和深圳湾直达浩瀚的伶仃洋水域从事渔业捕捞,在他们千百年来沉淀的风俗传统和文化基因中,不乏农耕文明和海洋文明交融的影子。大浪淘沙,勇立潮头,文武兼修,世代相传。深圳历史上第一位进士黄石,辛亥革命三洲田庚子首义的直接指挥者黄耀庭,都出自下沙黄氏。下沙村有一座始建于明朝晚期的侯王庙,廊柱上气势磅礴的楹联颇能反映这种精神气质:

恩涵西海波光远 威镇南山地势尊

沙头六村的名称,各有来历。下沙村与上沙村同处深圳河入海口,昔因白沙遍布而名沙头,下沙在下游,上沙在上游。上沙村原名“椰树下”,源于一个古老的传说。相传南宋中叶,始祖黄金堂率族人来这里开基立业,当时周围还是一片茫茫荒野,从海上漂来一棵椰子树抵岸扎根生长。椰子树在广东地区并不多见,因而成为当地的一个显著标志,与每天耕作捕捞归来的村民相依相伴。椰树下作为村名沿用了数百年,直到清康熙年间编修《新安县志》时才与下沙头村相对应,改名为上沙头村,简称上沙村。下沙头村即下沙村,是始祖黄默堂率另一支黄氏族人创建的,建村时间比上沙村稍晚,得名反而比上沙村早一些。

▲下沙文化广场,这里有以侯王庙和黄思铭公世祠为代表的古建筑。

沙嘴村建于元朝末年,始祖欧观成率家人来到深圳河北岸一个名叫“洲鼎”的小丘上,结草为庐,扎排下海,以晒盐、捕鱼为生。后来随家族繁衍逐渐向内陆发展,形成村落。沙嘴亦名沙咀,在今天该村主干道沙嘴路上还矗立着一幢高层建筑,赫然写着“沙咀大厦”四个大字。“嘴”和“咀”区别何在?据构词法,“觜”是会意,“且”是象形,“嘴”应指兽类动物的口部,“咀”则指鸟类动物的尖喙。如此说来,依地形地势判断,虽然现在大多写作“沙嘴”,也许“沙咀”才是正解。

沙尾村的得名,颇有几分浪漫色彩。早年,在深圳河下游,潮水冲刷形成了一片高出地面三四米的大沙埔。从高处俯瞰,十里沙浦犹如一条巨龙,龙头有沙埔头村(现属福田区南园街道),龙尾有沙尾村。沙尾村由莫氏始祖碧州公于明洪武年间开创,筚路蓝缕,农渔兼业,家族人口一度发展至4000多人,俨然一个人丁兴旺、商业发达的墟市。清朝初年受禁海令和迁界令影响,村落一片荒芜,后复界招垦,莫氏重返沙尾,二次创业。数百年后,沙尾再度复兴,成为一个由莫氏为主体的多姓氏大村,主要姓氏多达12个。

▲农蚝民雕像

石厦也是一个杂姓村,赵氏始祖文旭公于明朝初年迁入时,周边渔民已建成一个小小村落,习称“旧围”。随后又有其他姓氏陆续迁入,明洪武年间即已形成“石厦八大姓氏”雏形。当地原本是一处临海低丘,人称“打锡岭”,地势稍高而干爽。低丘脚下还有一处天然形成的大石岩,可遮风避雨,成为过往村民歇脚之地,石厦(即“石下”)之名由此而来。

新洲村在沙头六村中建村较晚,原籍村民均姓简,始祖简南溪于明朝中叶从东莞迁入。新洲之名,一说缘于地形地势,此处东有山岭,南面近海,退海成洲,遂名新洲;一说新洲立村时,被先期建立的沙嘴、沙尾、石厦三村围绕,形似小洲而得名。

漫步在新旧融会的街头巷尾,听着周围市井的声音,看着摩天大楼上“推窗百米见海,下楼步步生活”的广告语,想着沙头六村的历史传承,仿佛置身于一片绵延千年的烟火人间,沧桑感扑面而来。口占一绝,以寄意:

沙嘴连沙尾  上沙贯下沙

新洲楼宇外  石厦木棉花

如今,沙头街道由5个城中村和7个城市社区组成。城中村作为当年村民聚居之地,迄今仍然是深圳人口密度最大、传统民俗文化最集中的地区。在福田区10个街道中,沙头一直是人口最多的街道之一,常住人口近28万。其中3/4居住在5个城中村,1/4散布在另外7个城市社区。这些城市社区是深圳这座“奇迹之城”成长的见证者,当年多是村民的耕地、基围和滩涂,经过40多年建设,商厦、酒店、写字楼密布,产业聚集,人口密度却不是很大。

在与沙头街道的一次次近距离接触中,不时被一些具有特定内涵的词汇吸引。这些词汇讲述沙头故事,也讲述深圳故事、中国故事。它们是历史大潮中的一朵朵浪花,体现了时代精神的南国特色,丰富着中华五千年文脉。

最常听到的词汇是“原住民”。原住民作为一个与移民相对应的概念,是世界各国普遍存在的文化人类学现象。联合国对原住民的描述主要有两大特征:一是作为特定文化方式的继承者和实践者,与当地被殖民前发展起来的社会具有历史连续性,拥有世代传承的由不成文的习俗、信仰、仪式等构成的文化传统;二是这些文化传统不同于所居住地区主流社会的经济、政治和文化特征。

沙头的原住民,或者说深圳的原住民,与此略有不同。他们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原住民,而是不同年代中原移民的后代。这有点类似所谓土生土长的香港人,其实也是不同年代内地移民的后裔。今天的福田区虽然不是深圳最初开发的地区,但已然成为当下人口最稠密的中心城区,而沙头街道一带正是福田最早出现人烟的地方。

据有关文献记载,深圳历史上经历了六次大移民:一是秦代50万大军没于岭南,二是两汉400年间因各种原因陆续移民,三是晋代“五胡乱华”时期中原士族大量南迁,四是南宋末年追随各路抗元部队南逃避难,五是清代废除迁界令后实行招垦政策吸引客家人,六是上世纪70年代末改革开放以来上千万新移民。

深圳原住民群体,正是由前五次移民的后代构成的。第六次移民的规模最庞大,是目前深圳人口的主体。鉴于深圳人口构成的特点,坊间也有把前五次移民后裔称作“宝安原住民”的,而把第六次移民称作“特区原住民”。2019年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出台后南来深圳的,则被称作“大湾区原住民”。当我在下沙村展览馆里看到黄氏峭山公题写的遗训诗,对深圳移民与原住民的关系有了更深切的感悟:

骏马堂堂出异方 任从随处立纲常

年深外境犹吾境 日久他乡即故乡

朝夕莫忘亲命语 晨昏须念祖宗香

惟愿苍天垂庇佑  三七男儿总炽昌

每次到沙头街道走访,不论与官员座谈还是与市民聊天,他们都会津津乐道一个词汇——民俗。“民俗”往往是本土文化的代名词,似乎只有这个词汇,能让沙头居民感受到他们才是深圳的根脉所在。沙头街道办事处将其编印的文史读物以《沙头之根》命名,是不是也蕴含“沙头是深圳之根”的寓意呢?

沙头民俗众多,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是婚丧祭祖习俗。下沙村黄氏春秋祭祖典礼,以“敦亲睦族,弘扬祖德”为宗旨,形成了一整套仪式,2011年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上沙村黄氏则以独特的婚礼习俗闻名,把中原的“坐花轿”与岭南的“哭嫁”交融在一起,形成别具一格的上阁、下阁与挂红仪式,深情缠绵的辞亲歌与挂红歌表达了新娘对娘家人的恋恋不舍之情。沙尾村点灯礼发轫于明洪武年间,将认祖归宗的追思情怀与元宵佳节的喜庆气氛巧妙结合,张灯结彩为表,不忘故土为魂,在对人类生息繁衍的崇拜敬畏中怀着对未来的希冀,辞旧迎新,步入新的一年。

二是宗教与教化习俗。沙嘴村以渔业为主,村民世代信奉南海神洪圣公。洪圣庙几经修葺,蔚为壮观。洪圣公祭典日渐成熟,逐步形成规范仪式。新洲村拥有尊德重教的传统,在孝悌忠厚等祖训熏陶下,建祠堂不忘修学堂,一代代人才自此走出。另有下沙的侯王庙、上沙的天后宫、石厦的杨侯宫和碉楼,以及各村所建宗祠,设计精美的古建筑无声地坐落在这片土地的岁月里,斑驳的苔痕,解读着沧桑沙头的历史密码。此外,下沙舞龙素有“广东第一长龙”之称,该村2002年春节举办的大盆菜宴曾创下吉尼斯世界纪录。

新洲村里有棵600多岁的古榕树王,枝繁叶茂,亭亭如盖,树高达至五楼,七八人方可环抱,在繁华城区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那苍老而遒劲的枝干,有力地伸向四周,像一位饱经岁月洗礼的老人张开双臂,向人们讲述这片土地的故事,展示这片土地的神韵。古榕树已被列入国家一级古树,被誉为“深圳第一树”。村民亲切地称之为“福德先生”,满怀崇敬。它无疑是沙头的自然地标,亦是文化地标。

如果说“原住民”和“民俗”是沙头最有标识性的词汇,另有一些与现代社会变迁和城市发展相联系的词汇,诸如逃港潮、洗脚城、深漂、旧改等,也从不同侧面模铸着沙头的形象。

历史上的“逃港潮”并不局限于沙头片区,而是发生在整个深港边界。只不过沙头与香港一河之隔,人居相对集中,有关情况更加明显。据黄新权董事长介绍,沙头各村1964年前出生的男丁,当年几乎全数逃港。很多家庭都走空了,只留下祖屋。他给我看了一张自己拍摄的深圳河入海口的图片,画面淡雅宁静如水墨,一条小水沟从红树林流出,呈“S”形流向深圳湾多层次的水面,对岸的天水围和流浮山渐次没入天际……我凝视着眼前这张图片,仿佛从中读出了一代人的坎坷命运,也读出了改革开放和“一国两制”的历史逻辑。

“洗脚城”是改革开放初期外地人对深圳最鲜明的印象之一。直到今天,不少香港人心目中的深圳,还是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和方便快捷的洗脚服务。沙嘴、沙尾毗邻香港,交通方便,配套完备,成为当年港客北上娱乐消费的首选地。不止一次听香港朋友聊起,深圳的洗脚服务物美价廉,全世界最好,没有之一。与洗脚相伴而生的,是餐饮和其他特色服务。一度还有夜店女郎站在街边揽客,平添了些许灯红酒绿的暧昧气氛。当然,所有这些今天都不复存在了,完全被新的商业模式取代,但它们确实构成了深圳人集体记忆的一部分。

数以百万计的“深漂”南下淘金,城中村往往是他们的第一站。城中村虽然拥挤,但基础设施齐全,从学校、医院、通信网络,到小吃、理发、服装零售,可以满足生活的全部需求。深圳是一座腾飞速度让全世界为之惊叹的城市,这座城市的每一步发展都离不开广大深漂人的付出。一方面,他们把青春和热情献给深圳,为城市建设添砖加瓦;另一方面,深圳给他们带来的,有可遇不可求的机会,有紧张工作的压力,也有生活的琐碎。城中村与深漂共同成长,是这座南国新城的独特风景。

“旧改”是旧城改造的简称,最直观地体现了传统与现代的变奏。这些围村通过旧改实现了传统村落的蝶变,同时为深圳奇迹做出了不可取代的贡献:腾出世代生息的土地为新城建设提供足够空间,并创造大量就业岗位接纳外来务工人员。旧改前后的围村完全是天壤之别的两个世界,从街区面貌到生产生活方式,乃至人们的思维逻辑,都实现了脱胎换骨的转变。旧改带来的多重积极效应是显而易见的,但收取租金成为村集体和大多数村民的主要收入来源,也引发一些微词。沙头街道五个股份有限公司总资产已达26.45亿元,但营业收入的主体仍是物业租金,占比76%。这样一种收入结构,显然不利于创新产业的发展,也不利于村民进取精神的培育。

位于上沙村的“中洲湾C Future City”超大型综合体,是沙头街道标志性旧改项目。该项目力求在文化传承与城市发展的多元需求之间,将有品质的公共空间与有历史记忆的古村落有机融合在一起,打造一座纵向串联过去与未来,横向覆盖科技、艺术与自然,兼具工作、生活与休闲娱乐功能的全新城市空间。那天下午,我穿行在这座未来之城里,一路经过涂鸦艺术家的创作现场,做旧如旧的砖墙围屋,各种创意空间营造出来的小确幸氛围,由数字技术与花草植物联袂演绎的巨大玻璃幕墙系统……这一切与旁边的村落建筑完美融合起来,仿佛一场超越时空的无声对话。

除了上述各词,还有一个与沙头密切相关的词汇,它存在的时间应该是最悠久的,却长期默默无闻,近半年来又机缘巧合成为媒体上最热的热词,那就是“红树林”。

沙头街道紧临的深圳河入海口,是一片生态宝地,咸淡水融汇,滩涂面积大,适合红树林生长,也适合鱼虾生长。辖区内有福田红树林自然保护区,是国内唯一位于城市中心区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去年11月5日,国家主席习近平向《湿地公约》第14届缔约方大会致辞,提出在深圳建设“国际红树林中心”,获得大会普遍认可。对岸是香港米埔湿地公园,早在1995年即被《拉姆萨尔公约》列入国际重要湿地。两者共同构成的湿地生态系统,是东半球最为重要的候鸟迁徙中转站之一。

近年来,随着生态环境持续改善,滩涂上小鱼小虾小虫子增多,成了鸟类丰富的食物来源。鸟群白天在福田红树林中觅食嬉戏,晚上回到米埔湿地休整生息。对鸟类来说,深圳同香港的关系,不过是一边餐厅,一边卧室,深圳河则是一道盎然疏放的生态门廊。南头古城有一个体验式展览,通过三维动画片的形式,形象地展示了深圳河沿岸的风物,最后归结为这样一句话:深圳河是多么小的一条河啊,鸟儿可以飞过,鱼儿可以游过,树枝树根也可以自由地来回伸展,只有人需要签证。

深港双城故事,是个常说常新的话题。随着深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建设的推进和香港北部都会区计划的提出,深港合作进入全新阶段。口岸经济带和河套开发方兴未艾,沙头街道正处于枢纽位置上,未来发展充满了想象空间。沙头各村的村头都立有石牌坊,上书楹联,以村名作藏头,表达美好祝愿。比如沙嘴村的楹联,仔细读来,回味无穷。这固然是全体沙嘴人的期许,又何尝不是全体深圳人的期许,全国人民的期许呢——

沙聚金山红林醉年年乐业

嘴吟心曲绿水欢代代安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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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刘珂

(作者:晶报统筹 马骥远 制图 胡椒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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