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埔故事里有福田红树林 港深上演湿地合作双城记
香港商报
2022-11-28 09:00

国际湿地中心网络(WLI)大会公布了全球首批23家“湿地教育中心星级奖”,内地就有3家获奖者,其中深圳即占两席:福田红树林生态公园和华侨城湿地。早前,该两个机构负责人都向香港商报记者异口同声指出——他们成功借鉴了香港米埔湿地的管理经验,特别是精细化运营;即使在疫情期间,深方也一直与港方进行沟通合作,从未间断。记者日前采访到米埔自然保护区管理人员,听他们讲述港深湿地合作的“双城记”以及香港湿地保育的“米埔故事”。

自1983年起,香港米埔自然保护区由世界自然基金会香港分会(WWF)管理;1995年,米埔及内后海湾约1500公顷湿地按《拉姆萨尔公约》划为“国际重要湿地”。这片湿地是一个浅水海湾,临水地带为广阔的潮间带泥滩,滩后遍布红树林、潮间带虾塘(基围)、鱼塘和芦苇林。当中,红树林面积香港最大,而芦苇林面积则是香港和广东省最大。40年来,WWF与时俱进管理米埔,令香港在湿地保育方面保持国际领先地位。

在米埔出没的反嘴鹬(WWF供图)

香港湿地从不“独善其身”

WWF米埔保护区及迁飞路线保育项目总监文贤继博士向商报记者介绍,米埔位于“东亚—澳洲迁飞区”候鸟迁徙之路的中心点,链接从俄罗斯、中国到新西兰、澳洲等22个国家及地区,为众多迁徙水鸟提供越冬地和停歇地。他说,“香港虽然在湿地保育方面做得很好,但不能只独善其身,因为候鸟迁徙通道每一个站都要有好的湿地,才能令候鸟每一个站都能觅食。”

因此,从1990年起,WWF与国家林业和草原局及其他政府部门、非政府组织等机构合作,于米埔自然保护区为中国湿地保育同行举办培训课程,分享湿地管理和环境教育的理念、原理、技术和经验等。培训的主要对象为内地的湿地保育人员,亦有来自东亚、东南亚地区的政府及环保组织人员,至今累计举办逾450次培训,训练逾5000名保育人员。

在米埔逗留的鸬鹚(WWF供图)

疫下港深保持紧密沟通

“福田红树林生态公园建立时及建成后的管理,我们都给了很多专业意见,包括环境改造和生境规划。”文贤继说,“福田红树林保护区以前鱼塘水很深,亦很细小。我们建议把小鱼塘打通、变大,将水位降低,令候鸟更容易觅食,亦教他们定期换水的一些核心技术。如今,深方在这方面已经非常成熟,但港深两地仍保持非常紧密的沟通,前线工作人员或专家组每年约有3次现场交流,候鸟和野生动物的信息更是天天交换,因为大家在同一片海湾,动物有时会在港方,有时亦会在深方。”

WWF米埔自然保护区及迁飞路线保育项目总监文贤继博士。记者 蔡启文 摄

最近两三年,新冠肺炎疫情令两地专家和工作人员不能现场交流,只能举行视频会议。“这确实对培训有所影响!”文贤继举例说,“管理米埔基围(虾塘)其中一个核心技术就是打开水闸引入海水和排出海水,你只要现场看一次,再跟着做一次便即懂会用,这比视频示范要好很多。”

米埔湿地发现的黑脸琵鹭 (WWF供图)

“智慧湿地”建设进行时

为继续保持行业领先地位,米埔湿地管理亦不断与时俱进。近日,环保署乡郊保育资助计划批出名为“智慧湿地——结合传统与创新科技的管理”的项目,透过试行应用物联网优化米埔自然护理区的环境监测,提升湿地管理效率。

WWF湿地生境助理经理蔡咏峤表示,上述计划12月1日即开始,为期两年,会在米埔自然保护区内安装3至4个政府专用信息收发信号基站、30个水位感应器、两个水质监察器、两个水牛卫星定位器,全部都是低耗能和可远程控制的传感器,5至10年才须换一次电,总耗资300万元。

蔡咏峤续说:“米埔有21个基围(虾塘),现时每个月检测一次水质,将来会每个小时都可取得水质报告,包括溶氧量、盐度、酸碱度、叶绿素a、水温等资料。至于水位现时是用木尺目测量度,将来会用超声波打落水面回弹到感应器来量度。随着极端天气暴雨情况愈来愈多,水位可以很急速变化;愈早知道水位涨落,我们便可尽早打开水闸排水出或引水入。”

目前,保护区内有9隻水牛,用来吃掉芦苇、草丛等植物,让候鸟可以有适当、空旷的空间栖息和觅食,但牛的数目不能多也不能少。有些鸟须在草丛内筑巢休息,但有些水鸟只会在空旷地方觅食,为维持保护区内的物种多样性,我们须有红树林、芦苇林、泥滩等不同生境并符合比例。因此,水牛若有卫星定位,便可知其生活轨迹、爱吃哪些植物,令管理更精准,知道哪裏要加牛哪裏要减牛。所有收集到的数据,除了可更有效管理米埔外,亦会分享给深圳、内地乃至全球同行,让全球湿地保育工作共同进步。

WWF湿地生境助理经理蔡咏峤。记者 蔡启文 摄

蔡咏峤说:“下一步,我们希望在保留传统基围水闸的同时加置自动水闸,配合水位感应器,可电脑自动开关水闸。遇上颱风暴雨,水位突然猛涨,基围内人工岛上的鸟蛋和鸟巢会被破坏,工作人员亦无法回到保护区打开水闸排水,将来便可电脑控制。”

湿地需要资讯科技人才

随着政府“香港智慧城市蓝图2.0”展开,今次“智慧湿地”计划获得的数据资料对构建北部都会区将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更会对香港建造其他湿地公园有很大帮助,将来甚至可以用来管理湿地公园的旅客人流。

现时,米埔自然保护区访客及教育中心正在重建,观鸟屋亦计划升级。除了硬件上的与时俱进,未来米埔保护区亦会展开软件更新。“我们招聘从不困难,很多嚮往大自然工作的年轻人来申请,即使是请前线开水闸的技工也有大学生来求职。”蔡咏峤称,“现时,文职多以动物学、环境保育学的人才为主,随着我们引入创新科技管理技术,资讯科技人才将会非常需要。”

米埔湿地红树林。记者 蔡启文 摄

湿地保育重在管理

今年施政报告提出,在《北部都会区发展策略》框架下实施“新积极保育政策”,逐步收回私人拥有且具生态价值的湿地和鱼塘,推进建立湿地保育公园系统;而去年施政报告亦提到计划收回蚝壳围、南生围和三宝树等地区并发展为三个湿地公园,以及扩大天水围湿地公园,目前上述计划仍在研究阶段。

对于港府提出“新积极保育政策”,世界自然基金会香港分会(WWF)发言人回应称,相信米埔可成为当中可持续发展的典范。政府在规划之初,就必须考虑环境因素,实现保育和发展并存,使北部都会区成为人类与自然和谐共存的宜居城市。

文贤继支持“新积极保育政策”,即支持政府收回私人拥有且具生态价值的湿地和鱼塘。他说:“湿地保护并非围封起来隔绝人群了事,其重点在于管理。鱼塘、沼泽、红树林,本身就是湿地,但如果水太深,根本就不适合候鸟觅食,草丛、泥滩、咸淡水和纯淡水塘的分布比例多少全部都要适中,这需要人为调节管理,才能达到最佳的生态效果。”

蔡咏峤亦强调,政府须实施完整积极的管理计划,以保育湿地。以米埔为例,若无良好的管理,这裏可能早已不是一片高生态价值的湿地。“我们是和渔护署共同管理米埔这片湿地,我们负责生境管理和环境教育,渔护署负责巡护和执法。”他说,“虽然近年在保护区内我们没有发现非法捕捉野生动物等情况,但如果发现有人违法,我们便会报告渔护署来执法,这就是共同管理。”

话说回来,蔡咏峤说:“以往我是有听过当地人打野鸟拿来食用的故事。但为什么近年会变得非常罕有?这与我们长期的宣传教育有关,我们恒常到学校去举办讲座及活动,接待学生来考察,接待不同团体、媒体来深入了解米埔,这都是宣传教育的作用。”


育的不止是环境更是文化

香港人经常吃的基围虾,严格来说并非指一个虾种,而是一种养虾方法。古代粤人在珠江口咸淡水交界的河口用土堤围绕形成浅水池塘,并称之为“基围”;基围内养的虾就是所谓“基围虾”。1940年至60年代,香港曾经盛产这种基围虾,米埔地区位处咸淡水交界的红树林区,水土肥沃,过去就是基围虾的养殖基地。

基围虾是这样养成的:虾农在基围靠海的一端设一道水闸,连接经过后海湾和红树林的海水,每年秋末冬初,虾在河口产卵,水涨时,渔民打开水闸,水流把海中的有机物及虾苗带进基围,然后渔民关闭水闸,将虾苗留在塘中生长,不需要人工餵养,而是吃基围裏面天然的浮游生物和红树芦苇下面的微生物长大。当春夏天虾苗长大成熟后,每逢后海湾夜晚退潮的日子,渔民便打开水闸,让基围的水流出,同时在闸口放置虾网,把肥美的基围虾从闸口一网网的捕捉起来。

随着香港地价高涨、渔农业式微,很多业主已经把基围卖掉。再就是,早年后海湾水质受到污染,基围虾质素大受影响,养虾户宁愿把水闸填塞改成了淡水鱼塘。故此,极具本地特色的传统基围养虾文化和技艺仅仅在米埔保留了下来——“基围操作技艺”更于2014年列入香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清单。

值得一提的是,米埔自然保护区内的基围虾现在并不出售,它们天然而来,自然长大,再成为野生水鸟的“粮仓”,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食物链及生态系统。也就是说,米埔湿地除了起到保护香港环境的作用外,亦真正保育了本土文化。早年,WWF曾聘请老村民来负责操作水闸;如今,12名新一代员工已承传这种技艺,并恒常接待不同团体前来参观和体验收虾的过程。由此,米埔就成了这项非遗的承传和示范教育基地。

(原标题《米埔故事裏有福田红树林 港深上演湿地合作双城记》)

见习编辑 葛墨含 审读 吴剑林 二审 王雯 三审 张必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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