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为何如此迷人?科幻作家与高校社团代表共话未来世界
深圳特区报记者 张锐
2022-08-26 00:08

8月22日至24日,“鲲鹏”全国青少年科幻文学奖组委会组织了3场直播活动,分别以“科幻视域中的人与自然”“那些已经成为现实的科幻元素”“科幻文学的魅力何在”为主题,参与活动的科幻学者、作家、青年科幻创作者以及高校科幻社团代表,以在线的方式,与万千读者一起共话科幻,畅聊未来世界。

直播邀请到了科幻世界杂志社副总编姚海军,青年科幻作家飞氘、宝树、马传思、王诺诺、何明瀚、白贲,首届“鲲鹏”全国青少年科幻文学奖得主王艺博、宋雨亭、徐西岭、李楚涵,以及来自四川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北京邮电大学、成都理工大学、合肥工业大学等大学的科幻社团代表等,活动由知识出版社总编辑李默耘主持。

呼吁更多作者书写以人与环境为主题的科幻作品

目前,中国科幻作品有大量的科幻小说涉及人与环境的关系,在这些科幻小说中,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不断变化的。在20世纪80年代以前,中国科幻作品中很少有以环境为主题的作品。80年代以后,中国的快速发展让人与环境之间的关系成为科幻小说的主题之一。如吴显奎的《勇士号冲向台风》、王晋康的《替天行道》、刘慈欣的《三体》也涉及环境与文明之间的关系,三体人所处的严苛环境,决定了三体文明的基因。

连日来,成都遭遇历史罕见的高温天气。“我看到网上很多与高温天气相关的新闻,一些河流断流,一些大城市缺电,成都附近的很多工厂也因限电停工。未来这种极端天气是否会成为常态,我很少在科幻小说当中看到对类似问题的关注与探讨,这说明科幻作品还有广阔的发展空间。科幻有太多的方向,人与自然的关系只是其中之一,但它与我们的现实生活关系最为紧密。我希望有更多作者书写这一复杂的关系。”身处成都的科幻世界杂志社副总编姚海军说。

很多科幻作品将生态危机作为情节铺陈的底色。对此,宝树表示:“读科幻史的时候,我们会发现,科幻起源和气候变化存在着很重要的关系,这是特别有意思的一个现象。1906年,哈雷彗星事件就刺激产生了很多的科幻作品,比如说,威尔斯就写过几篇。后来,科技的发展让环境不断发生变化,而这种环境的变化也越来越影响科幻作品的创作。对写作初阶的创作者,我的建议是,在生活中找到你感兴趣和有感触的内容,再结合你迸发出科幻的灵感去写,跟你虚构一个人类大战外星人或者宇宙大战,时空特别宏大,看上去还很精彩的故事比起来,可能更适合刚练笔或者刚进入科幻创作人进行写作。”凭借短篇小说《夏日永恒》获得首届“鲲鹏”青少年科幻文学奖三等奖的徐西岭同学,在活动中透露他正在创作的一部新作品,灵感正是从此次成都的热浪中来,他希望在作品里寻找一种方式来对抗环境的灾变。

“哪怕只是写生态,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切入视角,我们的小说能讲的内容有限,还是需要做出选择。生态在我们作品中到底起什么样的作用?是设定背景,还是矛盾冲突的对象之一,甚至是揭露一个更深远伏笔的前奏。其实,不同的选择会有不同的侧重点,写出来的故事完全不一样。可写的东西真的很多,大家拿起笔来吧!”青年作家白贲在活动中这样表示。

科幻作品中的“预言”激发具有现实意义的思考

很多时候人们会谈论科幻作品的“预言”功能。在白贲看来,科幻作品本身并不肩负着提供未来预言的功能,但科幻作品中人类面对灾难时的应对措施确实会有更多借鉴意义。“科幻作品中生态危机本身,除了可以给我们提供阅读或者观看层面的快感,也可以带给我们有现实意义的思考。因为它促进我们更多地思考人和自然之间的关系、生物与自然之间的关系、人与生物之间的关系。由人构建的生态系统,对我们所处的自然环境也存在正负反馈机制。科幻小说里幻想出来的灾难,并不一定会实现,但它的那种视觉冲击和感情上的刺激,会促使我们思考怎么如何避免灾难这一广义问题,也会促使我们思考人和自然到底应该以何种方式和谐共处。”

能源危机一直是科幻作品中备受欢迎的题材。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也或多或少面临一定程度上的能源危机。科幻作品中提出的解决能源危机的方式,虽然无外乎新能源、新科技,但科幻作家的某些观点仍然值得我们思考。曾担任过四川大学科幻协会社长的应素洲同学分享道:在《遥远的地球之歌》中,阿瑟·克拉克构想了从真空中释放能量的方式,他根据清家真一在1969年第八届空间技术与科学国际研讨会设想的Quantum Electric Space Vehicle,根据理查德·费曼的幼稚计算结果,计算出1立方厘米真空蕴含的能量至少可以蒸发整个地球的海洋,而另一位物理学家的计算结果比他的大79个数量级。这一理论的主要依托是,它认为真空实际上是一种超空间,每立方厘米真空都压缩了千万吨物质,只要开采出真空本身的能量,人类就几乎可以拥有永动机。现代科学家也认为真空是有能量的,即零点能,虽然没有更多的支撑,但这一理论也没有被证伪。

“在当下的社会背景下,技术和自然的矛盾仍然十分现实而尖锐,有很多人选择以生态危机为主题来进行创作。不管这一生态危机是人类引发的,还是自然自身演变的结果,其主题都是人们如何利用技术去面对它:要么在生态危机中探索新的生存方式,比如说像《沙丘》中的人类一样,发明可以把全身包裹起来的设备,让人的全身完成完整的水循环,从而极大地减少水的消耗量;要么尝试解决它,比如像在《流浪地球》中,我们觉得太阳系不适合生存了,便跑到另外一个星系,在那里生存和繁衍。生态危机这一主题,不仅可以展示出科幻小说中科学技术的魅力,还可以通过展现人与自然之间的矛盾,引导人们对技术进行反思和探索。我认为,这才是生态危机这一话题经久不衰,被反复书写和讨论的原因。”来自北京电影学院科幻协会的徐西岭同学这样认为。

来自成都理工大学科幻协会的康鹏希同学对科幻作品的“预言”功能持积极态度。他说:“我之前在《科幻世界》上看过一个短篇科幻作品。它以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为原型,那里的人们拥有丰富的资源,创造了非常繁荣的文明,最后却因滥用能源,整个文明沉入深海。这是一个非常淳朴的科幻故事,反复强调必须掌制好人类的科技发展的度。我相信有这么多文艺作品发挥警示作用,现实应该不会往这么糟糕的方向发展。”

保护和发展,是科幻小说生态主题中一个重要的讨论对象,宝树说:“保护和发展是一对矛盾。这对矛盾,如果从创作科幻作品的角度来讲,它不是一个大问题,因为有矛盾才有故事;但如果从解决问题的角度来讲,我们还是应该以发展为主。所谓节流不如开源,我们还是要有新的发展,寻找新的家园。刘慈欣老师有一个作品叫《微纪元》,里面讲到人在未来变得很小很小,如此一来,人类消耗的能源是以前的十分之一或者百分之一,但即便这样,消耗也是不可逆的,即使是地球上这么小小的人类群体,生活上一亿年、十亿年,太阳最后还是会爆炸,人类还是要寻找新的东西、新的能源、新的家园、新的可能性。”

科幻作品更多的是提醒我们未来难以预测

“我最感兴趣的是早中国科幻文学的早期历史。我在研究早期资料时发现,早在二十世纪初,凡尔纳的作品已经被翻译到中国,清朝末期以及民国时期的作者,已经很熟悉凡尔纳的《海底两万里》。一百多年前,人们已经开始对凡尔纳这样的作家非常感兴趣,凡尔纳写了很多以发明和探险为主题的故事。这些故事和原来中国读者喜欢读的神怪故事不一样,那些神怪故事代表着我们的梦想:想去月球,就得修仙,但普通人并没有可以实现这个梦想的途径;但是,在新的科学时代里,我们拥有了这种可能性。因此,我觉得,就科学幻想故事而言,与其说它很善于预测未来,不如说它表达的是一种人们在经历科学革命之后的对未来进行想象和表达崇敬的方法。很多科幻作家与其说是预言家,不如说是梦想家,只不过这个梦想具有成为现实的可能性。我们知道,预想未来的想法有时候并不特别难,科幻作品更多的是提醒我们未来难以预测。换句话说,我们在生活中有很多习惯性思维,我们会按照线性思维去想象明天,安排我们的未来生活,但科幻作品却可以让我们得到启发,那就是未来充满变化和不确定性。”科幻作家、清华大学中文系副教授飞氘在活动中阐释了他的观点。

“科幻作品的预言性对我来说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因为我觉得科技发展的方向和我们人类幻想的方向在很大程度上是重合的,甚至是一致的。科技在帮助人类如何更好地生活,科幻作品也在不断地追问相同的问题。科技和科幻作品同时处理相似的关于人类自身的话题时,给出的回答就可以互相呼应和对照。比如说,许多科幻作品可能会给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科技观:一个是科技悲观论,一个是科技乐观论。有些人会问,如果给我们两种完全不一样的预言,那科幻作品的预言还是有效的吗?怎么可能会有其确定性和目的?科幻作品认真和严肃地处理关乎人类自身的问题时,这种分歧必然发生,并且这种分歧在每个社会话语领域都有可能出现,只是说在科幻作品创作的领域更加激烈罢了。因为科技在某种程度上极大地延展了人类的力量和可能性,所以使人类更加提前逼近终极的限度,人类站在终极的限度上,必须对以前悬而未决的问题做出回答。这种回答并不是否认科幻作品的预言性就可以回避的。这也是飞氘老师所说的,科幻作品的预言到最后给人们的启发是,未来不可预言或者充满不确定性。”来自郑州大学的宋雨亭同学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她的短篇小说《母神回唱》在首届“鲲鹏”奖评选活动中脱颖而出,夺得一等奖。

那些已经成为现实的科幻元素

在活动中,飞氘提到让他印象非常深的一部科幻作品,是他十多年前看的一个美剧,叫作《疑犯追踪》。作品中预想的是利用遍布于世界各地的摄像头及其他信息采集工具,通过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的方式加以维护,从而制止犯罪、拯救生命。“这在今天看来我们也面临相似的问题,就是在个人隐私和个人生命安全之间的一种权衡,科幻特别有意思的地方体现在思维方法和艺术领域上,讨论着非常切实的问题,而并不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就像飞氘老师所说,如果汽车发明了,科幻可能会去考虑堵车的问题。科幻不光是处理现象级的事情,会更加进一步推测未来可能会发生什么,或者说是更加深层化的、无法用物质去衡量的现象。我印象特别深的是《2001太空漫游》,这部电影里面给了我们一个画面,就是宇航员看一个电子产品,这个电子产品跟我们现在所使用的iPad平板非常相似。这部电影是1968年拍的,平板这个概念从提出,到制作,再到现在几乎人手一部的普及程度,基本还是21世纪的事情。这个电影首先对平板的出现进行了预言,但是有趣的是不光预言这个现象的出现,还进一步推测了如果这个现象出现,人们会怎样。影片当中展现这两个宇航员每个人都拥有一个平板,并且看的是一模一样的视频内容,但是这两个人在观看时都是用各自的平板,全程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或者语言交流。这部电影特别鲜明地预见了平板普及的情况下,人类的交流会出现疏离和冷漠化的深层现象。”宋雨亭也分享道。

在青年科幻作家王诺诺看来,小时候看到《小灵通漫游未来》,里面那个不用上发条、没有指针、有着电子显示屏的电子表,带给她极大的震撼。“这可以说是叶永烈老师非常成功的想象之一,他在那个年代写的小说里预言了可视电话,预言了很高级的娱乐设备,这种科幻的想象中的预言性或者建设性很重要,但我觉得对我们来说,更重要的是让我们学到了他乐观的态度。那个时代老一辈科幻作者会希望未来越来越好,希望未来人们的生活越来越方便,这是非常乐观的想象,很值得我们学习。”关于科幻想象需不需要把握一个度的问题,王诺诺这样看待:“想象力可以分成两个维度,第一个维度在于你想象的跳脱性,想象力是不是足够的跳脱,脑洞足够大;第二个维度就是想象力是否足够合理,这个应该是阿西莫夫的一个理论,就是‘电梯效应’。‘电梯效应’中阿西莫夫想象了一个十九世纪中期的科幻作家,他能够想象出高楼,但他可能想象不出电梯,所有科幻小说里面住在高楼里的人永远不出来,高楼里面有理发店、餐馆、电影院,因为底层的人肯定不想爬楼爬那么高,所以隔几层就要出现这些设施,包括富有的人一定住在底层,贫穷的人一定住在高层,因为高层要爬楼梯比较累。就是因为这个小说家想象不出来电梯,所以他对未来一切的想象,在我们今天看来非常可笑。我非常同意飞氘老师所说的,一个优秀的科幻小说家想象出汽车非常简单,但他能够想象出汽车,把它足够合理化,让汽车跟人、道路发生关系,让汽车跟我们追求更快速、更便捷的生活发生联系,这需要很难的高超的技巧,不仅仅能想象出一件今天没有出现的东西,同时能够将这些没有出现的东西跟周围的环境联系起来,织出一张比较合理的关系网、关系链,这就是每一个科幻作者从事科幻创作时要去深刻思考的问题。”

“在这么多的科幻作品里面,固然有很多作品成功预言了现在会发生和会实现的技术,但是更多的作品是没有成功预言的。比如说太空电梯、太阳帆飞船,与其说它是一种预言能力,不如说它是一种对合理可能性的想象。我认为科幻作品中的想象不一定非要成为现实,重要的是发生的这个事情对于当前这个小说里面描绘的世界和人物产生影响,让作品中的世界及人物区分出好坏,合理,这才是科幻想象需要承担的东西。”曾经担任过京津冀科幻联盟会会长、北京邮电大学科幻协会社长的笑匠同学也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在这个宇宙被探索完之前,科幻作品都有可以写的东西

科幻小说《三体II:黑暗森林》中,雷迪亚兹使用的人类最快计算机的运算速度为每秒500万亿次浮点运算。但是在这本小说出版当年,美国IBM公司就研发出了“走鹃”超级计算机,运算速度为1026万亿次浮点运算,是《三体》小说中的人类最快超算的两倍多。在目前科技迅猛发展的时代,今年的预言,有可能明年就能实现,很多人会担心留给科幻合理想象的空间是不是会越来越窄?对此,首届“鲲鹏”奖长篇小说组一等奖获得者王艺博同学分享道:“这种事情应该会时常发生。我在进行科幻小说创作时,更多的问题来源于我对某一部分的科学并没有那么熟悉,就像我写《石碑》时,这个小说讲科学家怎么解决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世界范围的病毒的故事,在写这个病毒时,我脑子一开始一片空白,因为我很少去读一些医学方面的书,为了能用相对专业的方式去解释这个病毒,我查阅了大量的资料。我科幻创作中更多的是对科技的不熟悉,很少会因为科技发展得很快而阻碍我写作。我觉得在这个宇宙被探索完之前,科幻都有能写的东西,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能写的事。史蒂芬·金有一本科幻小说叫作《卡车》,讲的就是车辆觉醒反过来统治人类的故事,现实中卡车实际上诞生于1896年,史蒂芬·金的小说创作于1972年,现在读到汽车觉醒统治人类觉得是非常可笑的一件事情,但是我们现在的科幻在写什么?是人工智能觉醒过来统治人,这是一样的道理。”

“我觉得科学研究和科幻这两者也没有那么绝对对立,每一个科幻作者不用去很焦虑地追现在绝对正确的科学的定论,因为现在很多前沿领域是超出我们的认知范围的。科幻作品最重要的是它的审美,不仅仅是文学素养上的审美,还有很重要的科技审美。解释审美很难,但是一篇故事究竟是不是由一个受到良好科学教育的作者写出来,或者作者在写这个东西时到底有没有对科学基本的尊重,这个能看出来,以及他写这篇文章是不是希望更多的人跟他一样,热爱科学,对世界充满好奇,去发问,这件事非常重要。”王诺诺说道。

科幻作品为何令人着迷?

“每一个科幻作者首先一定是一个科幻迷。回想一下,当初吸引我走上科幻阅读和创作之路的因素,说得简单一点儿可以用两个词去概括,第一个是“惊奇感”,第二个就是“哲思”。我接触科幻的时间可能不会像我们好多的科幻作家很早就接触,在接触科幻之前我对其他文学门类的涉猎相对比较广,后来再接触到科幻,它给我耳目一新的感觉。科幻文学当中充满了陌生化、疏离感的一种惊奇的世界架构,可能随着你的成长,逐渐被限制的想象力也会被优秀的科幻作品重新激发起来,而且已经开始固化的思维边界也会被它所洞穿。所以我们讲科幻经常会讲跨界,跨界有许多解释,其中一个解释就是跨越思维边界,它会让你面对人生、世界、宇宙时能从更加宽广的角度去观察,这种观察也会带来很多思考的结果。在我早期科幻阅读当中,给我影响力最大的作家之一,就是阿瑟·克拉克。他的《遥远地球之歌》之类的作品,其背后所蕴含的丰富的哲学思考,可能在当初那个阶段就充当了指引我走上科幻阅读和科幻创作之路的引导者。”少儿科幻作家马传思在活动中这样分享他所认为的科幻文学的独特魅力。

同样是少儿科幻作家,何明瀚这样认为:“我从很小的时候,就非常喜欢阅读,而且我不挑书,各种各样的书都要看。结果看到最后,当我提起笔想写东西的时候,我很想找到这样一种题材,这种题材能让我把所有的我想要表达的东西,都有机会能够装进去。然后我就发现,科幻就具有这种独特性。所有的人文思考、自然知识方面的内容,包括现实主义的思考,还有惊悚的元素、悬疑的元素、搞笑的元素等,科幻可以无所不包。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我认为科幻是比较少有的能够兼顾现实主义和天马行空的幻想这两个元素的题材。正常来说,我们一个作品要么更多地关注眼下发生的事情,在这当中去挖掘、去思考;要么就注重想象力的发挥,像经典的幻想著作《魔戒》《哈利波特》一样,也非常有趣,而且能启发思维。但科幻这种题材,它既脚踏实地讲我们现实的知识,又在这个知识的基础之上去发散,去思考人类、思考未来,思考奇奇怪怪的可能并不真实存在、只是一种可能性的有趣的东西。这样的幻想几乎也是无边界的。”

在谈到中国科幻热潮又一次出现的原因时,马传思认为一是因为现在我们国家科技发展到了一定阶段,科技的发展为科幻文学的发展提供了非常丰厚的现实土壤;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科幻文学现在出现热潮的局面,也是中国的科幻文学经过上百年发展之后的一个必然结果。他认为一种文学门类就和世界上任何事物一样,一定会有生命的周期,一定要从开始走向兴盛,当然也有可能最后走向衰亡,“有时我在想,科幻文学会不会哪一天也走向衰落,或许真的在未来的某一天有更新的、更能适应当时时代的文学门类出现,它可能取代科幻,我们谁也不知道。”

在何明瀚看来,当科技发展到一定的水平,我们自然而然会去想一想,人类的未来还会走向哪里?我们不再是纯粹追赶者的角色。“我们社会对于科学精神的认识有了强大的提高,相比过去一段时间,我们现在所有的东西都要讲科学,带孩子要讲科学育儿,理财也讲科学理财……所有的事物都加一个‘科学’,我觉得科学精神的普及肯定是科幻文学发光发热的基础。有了科学精神,又有了我们综合国力的提高,其实我觉得科幻文学就变成了一种社会需要,因为我们整个社会需要有这样的一些东西来引领我们思考未来、探索未来,需要我们对未知的东西去进行这样的想象,所以科幻文学才会越来越受到追捧。我也想提一下,我们只要说中国科幻的今天,就不能抛开刘慈欣老师的《三体》,这确实是有划时代意义的作品,给中国科幻文学的发展,整个文化产业,我个人认为应该是以十年计,这样去推动和促进的。”

北京邮电大学斡维科幻协会的社长李卓君认为科幻小说最大的魅力在于“虚幻的真实感”。像很多年轻的读者一样,刘慈欣的《三体》让李卓君爱上了科幻,“我刚刚读完《三体》的那个晚上,我走到窗边开始仰望天空,看着和《三体》中晚上一模一样的星空,我心里却不停地在躁动,我当时在想这颗星星上会不会有外星人,那颗星星上会有什么样的人存在,他们是和平相处还是在打架,想得特别多。科幻小说的魅力带给我的是超脱现实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可以体验到很多现实世界中体验不到的东西,但它所建立的世界往往又基于我们的现实世界,与我们的现实世界息息相关。当我带着未来的幻想回到现实中时,幻想与现实在我脑海当中碰撞,它们相似,却又截然不同,那种奇妙而兴奋的感觉,是我读科幻小说最喜欢的了。在我看来,科学像是人类对过去成果的总结,而科幻则是像对未来文明的展望,这种虚幻的真实感,我感觉就是科幻小说的魅力所在。”

当谈到科幻文学的独特性时,有观点认为科幻文学可以说打破了“一切文学皆人学”,能够把自然和宇宙规律本身当作作品的主角,但年轻的科幻创作者,首届“鲲鹏”奖三等奖得主李楚涵同学有他自己的理解:“我觉得‘一切文学皆人学’的概念还是适用于科幻文学的。毕竟科幻文学文风再张扬,想象再丰富,科幻作家的大部分科幻小说还是以人为主角来展开,即使主角不是人,可能是动物,可能是外星人,甚至可能是一种现象,他的写作视角也是从人的视角去写和表达,不可避免地从人的视角来看这个问题,这是从人的角度去认识世界的过程。从这个角度来讲,科幻文学依然是‘人学’。科幻文学其实就是科幻作家给科学和想象的一封情书,科幻作家告白的就是人类、文明征途、宇宙本源和生命的意义,它是黑暗和光明的颂歌,而不是对上层阶级的摇尾拥附,不是对权力金钱的一味渴求,不是对无根技术的胡思乱想,这也许就是它让我们着迷的原因。”

美国科幻作家詹姆斯·帕特里克·凯利曾说:“除了真正感兴趣的人,更多的人会把科幻小说看作是一种不太重要的文学类型。这仍然是一个现实的问题。”对此,来自合肥工业大学斛兵群星科幻协会的茶色同学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这的确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科幻一直不太被重视,这很明显。我们会发现,科幻文学作为幻想文学的一种,其实相比较玄幻、奇幻作品,比如《魔戒》《哈利波特》,接受度要更低一些。我们除了需要像《三体》《流浪地球》这样优秀的作品,当然也要从一些更小的方面去努力。比如我们学校的科幻社团,发展得还是很不错的,和一般的文学社团不相上下,我们的社团活动主要是一起看科幻电影、组织一些桌游和一些跑团活动,我们会把这类活动与写作接龙之类的结合起来,大家一起创作一些科幻故事,同学们参与的积极性也特别高。”

曾担任过北京师范大学五四文学社社长的曾庆泽同学分享道:“我遇到的一些比较喜欢创作科幻题材作品的同学,他们创作的作品还是以科幻为一个契机,通过科幻的形式更多地谈一些关于哲学、人类存在与反省之类主题的作品。就是说科幻可能对他来说更多的是一种壳,是一种形式,他通过这种形式能更加毫无拘束地去表达自己的想法,很多问题如果借之以科幻的话,可能唏嘘三实,都会在真真假假中把握出更好的平衡,为创作和表达提供一种最大的自由度,这可能是吸引社团里同学积极创作科幻作品的主要原因。对我自己而言,科幻这个题材真正让我的结构和意识脱离传统的文人文学的所谓规矩和束缚,真正能让文学回到最本初的虚构性、幻想性,从中体现更热切的本真,无论对未来,还是对当下的期许。”

本次活动由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深圳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深圳市委员会、中共深圳市福田区委宣传部主办,由知识出版社、深圳市作家协会、深圳市福田区教育局、深圳市福田区文联、南方科技大学科学与人类想象力研究中心、腾讯青少年科技学习中心承办,四川大学科幻协会承办。活动由深圳市福田区宣传文化体育事业发展专项资金资助。

据悉,目前第二届“鲲鹏”全国青少年科幻文学奖正在征稿阶段,截止日期为2022年10月8日,25岁及以下青少年用中文创作的原创科幻小说均可投稿。征稿详情及要求可关注公众号“鲲鹏青少年科幻文学奖”。

(受访单位供图)

(原标题《科幻为何如此迷人?科幻作家与高校社团代表共话未来世界》)

编辑 采访-黄泽霖审读 刘春生审核 特区报-桂桐,特区报-连博
(作者:深圳特区报记者 张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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