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洪斌(图右)
这两天参加深圳特区报40周年的报庆活动,脑海里不时浮现着一个鲜明的人物形象,他就是这张报纸最早的主要创始人、首任总编辑张洪斌。 一身斯文儒雅,谈吐极富机敏和逻辑性的张洪斌,主持了这张经济特区第一大报的筹办,应是大时代的风云际会使然。此前他奉新华社总部之命,蹲点深圳,专门为刚成立的经济特区撰写内参。笔墨春秋,举足轻重,所著文章的影响力自然不是一般的新闻工作者能做到的了。为此他经常出席市委的最高层会议,最终正式办理手续调来深圳,为深圳办一张报纸,一张全新面孔的报纸,为深圳即将迎来的大兴大发时代向全国和全世界讲述春天的故事。
万事开头难!个中艰辛,自不待言。从最早把编辑部设在原宝安县委一个瓦顶平房,到通心岭11栋住宅楼加铁皮房用作办公兼宿舍,再到深南大道4号的9层大厦(即现在的报春大厦,如今的深圳特区报业大厦是后来的事)。报纸从试刊5期到1982年5月24日的正式出版,从周报到日报到扩版,这里千头万绪的巨量工作,把张洪斌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我留意到他明显变憔悴了,头发快速转白并掉了不少。每次在铁皮房里主持会议,虽強打精神妙语连珠,但带沙哑的声音里总掩不住他熬夜忙碌的辛劳。好在他有一个好搭档,就是从惠阳地区行政管理局局长位子上调来的总经理王玉明,全部后勤、经营以及基建等一力承担,风风火火、办事相当干练,只要是采编以外的事,全部处理得妥妥当当。
报纸打响了,在全国打响了。不单在国内,就是在报纸众多的香港,这张报纸也以独树一帜的新鲜面貌引起同行们的瞩目。人们瞩目报纸,自然也瞩目深圳,从来没到过甚至从未听过深圳的人,在这张报纸上读到春天的故事,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春天的气息。张洪斌显然有一种收获耕耘果实的喜悦,整天笑语盈盈的,虽累得腰都有点塌了,但他的办公室几乎天天亮灯到下半夜。
这位新锐总编辑,胸怀极其宽广,眼界高远,明白自己在办一份地方报纸,但绝不甘心以地方报纸自持,把信息面的采集扩大到全国以及海外。在创刊的第二年便相继在北京、广州、上海和香港设立记者站,成为第一家在香港设立记者站的内地地方报纸。本人很荣幸成为驻香港记者站的首任站长。临上任前,他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足足长谈了两个小时。再三叮嘱,香港是一个与内地政治制度完全不同的地方,采访方式也完全不一样,你们一定要多一根筋,带着一种更敏锐更宏阔的参照意识观察事物,尽量多采写一些能配合改革开放大潮、为内地有关部门改革经济发展模式提供有益借鉴的文章。此后,他经常来香港记者站检查我们的工作,给我们出题目想办法。嘱我们不必太拘谨,香港各社会阶层及大街小巷都尽管大胆去了解,一些特殊的场合也可以去看看,尽量给当时对香港仍非常陌生的内地读者多提供点感性认识。现在回顾起他当时的话,也深为他的大胆开放超前意识和深谙新闻工作规律的领导风格所折服。此后,我与彭卫两人在香港放开手脚大胆闯。不管是达官显贵富豪巨贾、小商小贩街边流浪汉,还是一些知名企业的成功运营,只要对内地改革开放和社会管理有借鉴意义的人、事、物,都通过我们的笔和镜头发诸报端,形成深圳特区报区别于内地报纸的独有特色,许多文章都被内地的报刊转载,不少内地的经济部门还常常致函本报表达谢意,说对他们开展经济改革工作很有启发,要邀请我们的驻港记者上门讲课。张洪斌每次向内地同行介绍特区报,总忘不了说我们在香港派出了两个得力记者,这是我们的特色和骄傲。当然我闻之有愧了,如果还算出了一点点成绩,真还得幸有张洪斌这个开明的首任总编辑。
回首往事,感慨万千,总想找机会再见到张总时再聆听他的教诲。可惜他走了,走得很早,走在本世纪初的第三个年头,年仅六十来岁。听同事说,他得了不治之症,与病魔搏斗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他异常乐观豁达,展现了一个充满睿智理性的知识分子襟怀。晚上告别人世,中午还让家人陪着上了一趟酒楼,谈笑风生,并一再嘱咐让他静静地离去便可,当时非典疫情尚在,不要通知同事故旧朋友来送行。唉!我们的张总啊!
40年倏忽过,报庆之夜,抬头仰望高入苍穹的报业大厦,华灯璀燦,仿佛是一棵枝繁叶茂硕果累累的参天巨树,令人慨叹这新闻界的南国传奇,也深深地怀念当初的种树人。
(原标题《未忘种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