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兽》第24集

“权利被侵害，事关公平正义，事关社会生态。”艾轲依然神色严峻地对阿桑说话，“对于你父亲来说，这关乎他的人生意义，不只是一个退休金多少的问题。对于你来说，你若无视这种意义，你若放弃这种努力，那么你作为人子，你生命的价值就很可疑。……这是你的耻辱。”

阿桑痛苦地低下头，他在强忍着某种情绪。当他再次抬起头来时，便有了某种毅然决然的神情。

“明白了，是要讨回这个公道。我不会放弃！……社保局有位副处长也住在天鹅堡，他了解这方面的政策，我希望他能给我一个解释，无论如何我要见到他！”

“天鹅堡……城堡山……”顾濛若有所思地踱着步。

“这位副处快要退休了……快要退休了，也许就会有点人味儿，有点同情心，也许就会愿意多说几句话……”

“哦！会有这样一个临界点吗？”顾濛望着艾轲，带着嘲讽的冷笑。“都说如今是坏人变老了，希望他们在退休前的临界状态有点良心发现，只怕是欸，有些人既然他们一生就这样过来，恐怕就难有什么软心肠和热心肠了，他们的心脏神经早已出了问题，心脏动脉硬化也是常见病。这样子。”

“希望还是有……”阿桑讷讷地说。

“忙过这几天，我们也帮你想想办法。……对了！听说咱们何总女友是国资委的副处长，都快要结婚了……不过，不是一个系统的……”

“系统也都是互通互联的……”艾轲像是在自言自语，“也有某种生物传感……”

顾濛若有所悟地点着头，转头冲着阿桑说，“而你，年轻人，你在网络系统自由穿行，在现实系统却是处处碰壁，既然系统之间都是有关联……而你的人生尚未展开，你就不可以太分裂！”

“不能太分裂！” 艾轲忽然大声说，他的神情也有些激动。“别忘了你的名字是梁山！”

顾濛和阿桑都有些惊愕，艾轲却也不再多说什么。

“感谢艾总，我今天学到了很多……我会有所改变……”阿桑真诚地说。

“好！”艾轲又向着顾濛说，“这事也使我想到，这也是一种信息控制。阿桑父亲的身份信息成了秘密，而他本人被剥夺了知情权，那个系统便可以胡来了。是黑箱，也是黑洞。黑洞会使空间扭曲，也会使系统扭曲。我想到的是，未来AI系统再发达，也还是为人所利用，就看是由谁来操控了。”

“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的命令吗？”顾濛疑惑地问。

“除非它有自我意识，这种可能性很小。”艾轲望一眼那开着的空调，就走到阳台边推开一扇窗子，让外边的凉风进来。“今天就到这里吧，测试完毕。”

艾轲仍在望着阳台。阳台上有一只小猫，小猫直盯着那个簕杜鹃花盆，像是要在那花盆里睡觉。艾轲推窗的时候，小猫陡然一惊，它弓起身子像是要逃跑，但却并未跑开。艾轲在轻轻向它招手，它的神色便平静下来。

阿桑摘掉头盔。顾濛卸除连在他身上的那些皮带和导线。

“都累了，早点休息。”艾轲轻声说。

“你还要回去吗？这里有客房。”顾濛问阿桑。

“明天我一早再来吧，我得先去医院……”

“也好，向你父亲问好！”

“谢谢艾总！”

“正好坐我的车，我送你去医院。”

“好，谢谢。……可是这衣服……”

“很合身啊！”顾濛笑道，“你的衣服怎么穿？明天洗吧。”

“不好意思。”阿桑说完便找他的双肩包，顾濛从门后给他拎过来。

“喂，沉甸甸的，神马宝贝？”

“一瓶茅台酒，一条中华烟。”

“送礼啊！送给谁？”

“交通局的贾科长。”

“你明天来这儿之前要送出吗？”

“未必有时间……未必有机会……”

“他住哪儿？”

“城堡山。”

“明天你先去送也可以，然后再来这里。”

“未必能成……城堡山很大，我也不知他住哪栋楼。”

“你没电话预约？”顾濛不解地问。

阿桑正要解释，艾轲忽然转过身子说：“你不知他的住处？你可是Hacker！既然见面这事是如此重要……”

这还真是个问题。顾濛也在期待着阿桑作出解释。

“是这样的……不是不能，我是不想做违法的事，本来以为见个面也不难，就没必要用这个……这个贾科长，今天其实也打过照面了……”

“你没敢说……”

“是，突然就口吃了……”

“刚才说话，你这口才蛮好哦！……应激障碍，可怜的大男生，不过是见一个小科长！气血全无，怯懦到家了！你说那个拿菜刀的司机，倒也算是痛快人！”顾濛眉尖微蹙，忽然转到了专业性问题上，“说到这菜刀，我倒是想问，你也使用‘中国菜刀’吗？”

“用过，小巧实用，但也只是辅助手段。”

“它的编译方式是……”

“Uincode。”

“嗯，有点意思，看来是有点缘分。Uincode，Unicorn，我们要你侦查的目标是Unicorn。”顾濛满意地笑出声来。

“Uincode只不过是一款控制软件，也还是有局限。”

“这次会用上吗？明天。”

“也还用得着。”

“好啊，菜刀有了，洋葱呢？”

顾濛是在严肃地提问。阿桑下意识地瞥一眼那刚卸掉的测谎设备。顾濛眯起眼睛打量着他。

“不必上刑具了。咱们已经建立起信任了，艾总和我站在这里，我们自会有判断。”

艾轲笑道：“这是你们的专业，你来判断。”

“其实对于Hacker技术，我也只是略知皮毛。”顾濛郑重地对阿桑说，“所以才请你来。我们当然会很慎重。……刚才说到哪了？”

“洋葱。”

“这个你怎么看？”

“既然是进你们公司的网络，最好是匿名行动，这也是为了保护你们，不留痕迹。洋葱嘛，过时了，我有更好的浏览器，Tor。”

“好像听说过，路上咱们再细谈。艾总没问题我们走了哦。”

“也好，补充一点，请阿桑不必有顾虑，我们也不是做违法的事，只是要借助你的技术手段，找到可能留存未删的核心技术资料，是为打一个跨国官司，是我们被侵权的成果。这对咱们国家也有利。”

“我们只是控制网站，但并不是要破坏网站，而且获取信息也不是为自己谋私利。这个阿桑也是懂的。对吧？”

阿桑肯定地点点头。

“还有就是刚才顾濛那个问题，被我打断了。做事要有效率，要注重细节。明早要见那个什么人，你最好是电话预约一下，免得空耗时间。”

“只怕是很难预约……他的电话我是有，可发了两次信息他不回，我就不好再发了。打了两次电话他不接，我就不好再打了……他们都是这样。不过也许他们确实是忙……”

“不是忙！是坏！”

艾轲的声音把顾濛吓了一跳。阿桑也暗自感到震惊。艾轲的目光咄咄逼人，阿桑只好没话找话。

“所以我就只好硬着头皮，直接去找，那天在这海滩上也是……我会找到他的……”

“你最好找到他老婆！”顾濛忽然冲动地甩出这句话。艾轲和阿桑都愕然地望着她。

顾濛依然在冷笑，阿桑便又窘迫地说话：“所以明天一早看情况吧，也许能在小区大门外撞上，至于进去找，恐怕压根就没门，根本就甭想进去……”

“怎么进不去？”

“门卫森严。闲人免进。”

“果真是城堡啊！”

“是，城堡……”

编辑 陈冬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