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美文243期【散文】胡笑兰 | 父亲的香云纱
王惠平
2020-06-16 10:55




父亲的香云纱

作者  胡笑兰   朗诵  蓝予

透过飘渺的岁月,带着温热的呼吸,父亲的只言片语,父亲的一切总是那么的清晰,如在眼前。

父亲有我时已经不年青了,但我见过父亲年轻时的照片,头发茂密,梳成流行的样式,中分或平顶,着一件香云纱小褂,很绅士很精神。他身材颀长,笔挺,颧骨和鼻梁都很高,一双眼睛细长,笑起来跳跃着细碎睿智的光。他还有点小资,在寡淡的生活洒点盐,在心灵的小屋打开一扇窗,让阳光时不时地照进来,于是,平常的生活也能过得活色生香。

父亲为什么独爱丝绸?这大抵与他早些年的经历有关。二十世纪初生人的父亲,少年在徽州做过笔墨生意,青年在池城开过瓷器店,合作化后又负责厂子里的营销,是个“跑外交”的人。读过的书走过的路和经见的事,往往决定一个人的识见。在我看来,父亲是一个有识见的人。在父亲的眼里,香云纱是他的一段历史,一种情愫。像一段旧时光,一本泛黄的诗卷,令他带着与生俱来的儒雅。

衣着往往是一张面子。父亲很讲究衣着,当然这里有母亲的巧手匠心,母亲常常把自己的孩子、男人收拾得“光滑体面”。

有一天,父亲从上海出差回来,带回了一块料子,正面亚光的黑色,深沉温润,反面黄褐色透着古雅。布料软软的,拿在手里,轻柔洒脱。他说这是“香云纱”,丝绸的再生仔。这更是一件稀罕物,那时的小镇大约还没有人见过。

父亲是能说会道的,否则他的销售也不会做得风生水起。

于是,他侃侃而谈:香云纱,还叫莨绸、云纱。做工复杂,须用薯莨的汁水对丝绸涂抹,再用含矿的河涌塘泥覆盖,晒几个日头,才能有香云纱的色泽与质地,是一种昂贵的丝绸。他还说,这种薯莨植物与河泥料,是广东和珠三角特有。因为穿着走路会“沙沙”作响,最初叫“响云纱”,后人以谐音叫作“香云纱”。父亲的这个说法,多年后我在广东得到了应验。

我的母亲的手工精致极了。裁剪、缝纫,盘扣,一件父亲心怡的香云纱便诞生了。中式立领、盘扣、对襟,和着古色古香。内里还滚了精细的边,可以里外轮换着穿,这样父亲貌似有两件香云纱了。

“瞧,香云纱的衣服穿在身上,越穿越柔软,它不粘身,不起皱,清凉吸汗,穿的时间越长,吸了汗越久,越是日久弥新。”父亲口若悬河,说着还真地伸手捏起衣角,在额上搓揉了一下。听的人似乎懂了。

1996年,我终于赶上了分房福利的末班车,在家里忙着装修新房,父亲来安庆看我了。陪父亲上街,在百货大楼的布匹柜前,父亲踌躇不前。父亲的眼里闪着灼亮的喜爱,顺着他的视线,我看见了香云纱。

转身我让营业员裁了一身绸料,殷殷地递到父亲面前。那一刹那,我分明看见父亲欢悦的样子。

后来,听母亲说,父亲一回家就上裁缝铺了。当父亲穿上新的香云纱,在村街上踱步,从村头踱到村尾,村人便夸胡家爷爷衣服好靓。

“这是我兰儿给扯的料子呢……”父亲声音响亮,飘出去好远,好远……


(以上图片蓝予提供)

作者简介


胡笑兰,女,安徽人,现居深圳。安徽省散文随笔学会会员,深圳市作协会员。投稿纸媒一年多来,近百篇散文小说书评散见于《军嫂》《散文诗世界》《散文选刊》《深圳青年》《宝安文学》《打工文学》《中国生态文学读本》等刊物和省市级报纸。为多家专栏撰稿,多篇获省市级奖项并入选多种年度文集。

朗读者


蓝予,本名王惠平,深圳特区报新媒体《读特》“聆听美文”栏目的编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深圳市作协理事。现已出版一本长篇小说《苏醒》、五本散文集《得闲来叹茶》、《人与动物的距离》、《转身回眸》、《心灵的故乡》、《柳黄霜白时的背影》等。一本《蓝予国画作品选》。

监制:夏岩青  录制:杨义  编发:读特APP   点本文右下角:下载读特客户端收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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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惠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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