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斑木

报春花另有其花，而石斑木也叫报春花。两种报春花，我只见过石斑木，所谓先入为主。

深圳的春天绝无春雷一声响一样的惊艳，它是从冬天滑过来的。冬天没多冷，春天也没多暖。哪天是冬天，哪天是春天，无界限，凭感觉。这时候，石斑木说了算。

为这一时刻，石斑木做足了准备。这丛灌木，叶片呈条状，不出奇，枝枝蔓蔓也不出奇。花朵长在每根枝条的顶端，未开放时，好像麦穗，扎里扎煞。盛开后是一簇小花，白色，每朵五瓣儿，一个纽扣大小，中间花蕊淡红。以如此打扮登台，典雅，大方，又不会喧宾夺主。任何人的描述均不如亲眼一见。我所见者，就在宝安公园。

春天登场的仪式感，全凭这位主持者。其实报不报幕，该来的还是要来，不该来的也来不了。但有此一报，就显得庄重了。春天不再是流落在人群里的俗物。

绽放的那一个晚上，石斑木说了好多话。肚子里没点词，还真不敢接下这一重任呢。它妙语连珠，娓娓道来，声音时而舒缓，时而高亢，旁征博引之际，万物只听到“春来了”三个字。

它无怨言。没谁比它更理解“简单复杂化”与“复杂简单化”这十个字。

春天带着成千上万的植物们绿了，红了，黄了，粉了。动物们也闻风而动，在天上飞，在地下挖洞，在树林边歇息。这一刻，它们等了大半年甚至一年。

石斑木命短，匆匆几天即逝。序曲就是序曲，报信人就是报信人，敲一声锣，做好铺垫，转身走了。

我见过的石斑木，大多沉默寡言，不愿再做人间俗事。与春天的简短关系，仿佛令其沐浴了神水，心灵也变得澄明。它处处以春天的标准来约束自己。

（原题《石斑木》）

编辑 陈冬云 审读 吴剑林 审核 张雪松 李林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