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莹：人工智能时代，围棋不应止于胜负

“你模仿它的时候你就失去了创造性，失去了独立思考的东西。”12月12日，围棋职业五段棋手徐莹与职业九段棋手柯洁应邀做客香港浸会大学专题讲座，通过线上的方式畅聊AI人工智能对围棋的影响。活动前，徐莹接受读特专访时表示，在人工智能的影响下，现在的棋手缺少个人魅力，下出来的棋大同小异。她希望棋手们把更多的目光投入到围棋的文化传承上。

说起徐莹，围棋爱好者们一定不会陌生。徐莹出生于北京，8岁开始学棋，曾多次获得中国女子锦标赛的个人和团体冠军，并在2001年获得世界女子职业围棋赛的冠军。除了棋手的身份外，她还是一名围棋讲解员。从1995年开始，徐莹做起电视围棋讲解工作，与华以刚八段被称为“黄金搭档”。2011年，徐莹南下入职深圳大学，从此开启了围棋教学生涯。

下了四十年围棋，徐莹对围棋的熟悉程度就像身体的一部分。但自从2016年，一个名叫AlphaGo的围棋人工智能程序击败围棋世界冠军李世石以后，徐莹对围棋的认知也被忽然打破，“我那么爱的一个东西，我突然觉得它很陌生。”

徐莹说，从2016年到今天，棋手们对AI围棋的认识一直在发生改变：从认为它不可能战胜人类，到震惊，到一片茫然，到开始研究它，再到现在逐渐对它增加一些了解，“我只能说有一些了解”。

2016年，韩国棋手李世石（右）与AlphaGo对决。

人工智能的出现对围棋界的影响是多面的。徐莹认为，人工智能为人类棋手打开了一扇天窗，让棋手去做以前根本不敢想、不敢干的事儿，开阔了棋手的思维。同时，在人工智能的辅助下，年轻棋手的进步都非常快。过去为了下好围棋，往往要到北京的道场学习，但现在，拥有AI，就拥有了一个非常棒的老师，所以棋手们的水平普遍得到提升。而这也恰恰是柯洁等知名棋手难受的地方，“因为棋手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柯洁他们想赢一盘棋比以前要难多了”。

在徐莹眼中，围棋不仅仅是一种棋类游戏，更是一种传承了几千年的中国传统文化，“它是非常神秘的、有创造性、有智慧的”。虽然围棋世界也有胜负，但徐莹认为，围棋能够传承千年，“靠的是它的文化属性，一定不是它的竞技属性”。

徐莹参加围棋赛事。

“以前我认为围棋的文化味是很浓的，而且它极具创造性。”徐莹还记得，过去棋手下出妙手的时候是可遇不可求的，棋手们会兴奋到拍案叫绝，尤其是经过讲解后，大家就会恍然大悟，“原来围棋可以这么妙啊”。可是人工智能出现以后，人们能够很快知道结果，这种妙手不会再被认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了。

和妙手的价值同时失去的，还有棋手的独特风格。作为一名职业棋手和讲解员，徐莹对许多世界顶尖棋手的风格十分熟悉，有时候只看布局落子，就能辨别出这盘棋出自哪位棋手。她表示，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顶尖棋手们都有自己的独特个性，他们把自己的个人魅力融入到围棋当中，形成自己的独特风格。可是现在，年轻的棋手们普遍缺少一种个人魅力，下出来的棋大同小异，“曾经有一次看职业棋手比赛，竟然有棋手在四个角的变化是一模一样的，这样的围棋还有什么意思？”

之所以造成这种现象，徐莹觉得是因为大家“更多地看重围棋的竞技”。为了在比赛中胜出，大家纷纷开始学习和模仿AI，在这个过程中就逐渐失去了创造性，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也越来越失去了自我。

徐莹在讲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