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原住民图腾到数字生成影像：深港双年展 OCAT 分展场呈现一场跨文明的对话实验

12月1日，“平行宇宙（Parallel Universe）”展在 OCAT A馆正式揭幕，一种跨越文明、技术与时间的复调节奏，开始在这个有着二十年艺术史的场域重新回响。

这是第十届深港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深圳）的重要分展场，由 OCAT 与广州美术学院数字艺术科技研究所主办。策展团队由沈少民担任总策划，顾振清、托马斯·温德兰（Tomasz Wendland）、袁继新共同担纲策展。展览召集了来自欧亚大陆的 26 位（组）艺术家，带来 29 件横跨 AI、VR、影像和声音装置的当代数字艺术作品，并与袁继新过去二十余年在东南亚、非洲和大洋洲部落中搜集的 5000 余件原住民藏品构成对照式并置。

而正是这份“前现代文明”与“数字未来”的聚合，使得展览不仅是一场视觉体验，更像是对深圳的再提问：一座移民之城的文化根系，如何通过艺术重新萌发？

在采访现场，策展人之一托马斯·温德兰手拿着一块石头展示——西班牙出土、距今 12,600 年，刻着远古人类对周遭世界理解的地图。

“那是一块人与世界的尺度被缩进一只手掌的石头。”他解释道，“在一个人的生命半径里，地图就是宇宙。我们越了解宇宙的无限，越意识到个体生命的短暂。这个展览正是关于这种‘短距离生命’与‘无尽背景’的关系。”

这段回答，成为展览最初的钥匙。

他进一步补充：“来自中国、波兰、德国等地的艺术家，不靠语言，而是靠图像，彼此直觉地连接。每个人都是汤中的一条面线，在巨大的宇宙汤里展示各自的态度。”

相比托马斯的哲思式表达，总策划沈少民的回答则更接近深圳这座城市的现实语境。

他指出，平行宇宙展落地 OCAT，有一种“重启”的意味。“双城双年展曾从 OCAT 出发，它改变过许多城市空间。如今深圳进入文化建设的新阶段，我们希望这次展览在这里重新点燃一种‘文化重建力’。”

沈少民特别谈到与袁继新原住民收藏的结合——“袁老师的文物收藏代表的是人类最古老的文明记忆，而数字艺术代表未来的技术文明。当这两者并置，不是对比，而是产生一种生命与空间的对话。深圳需要这样跨文明的视野。”

袁继新有一句话打动了现场观众：“中国有故宫，但为什么不能有一个世界艺术博物馆？我们完全有能力，也需要这样的文化视野。”

他解释自己长达二十年的田野调查与收藏实践：“在原始部落的物件里，我看到的是人类最本质的精神结构。它们不是现代艺术的前传，而是另一套完整的视觉体系。它们站在今天，会照亮我们的未来。”

在展厅里，那些来自南岛语系、太平洋岛屿、东南亚山地部落的文物，与数字作品构成立体叙事。比如：蒙古艺术家诺敏·博尔德的纤维雕塑《距太阳8分钟》悬挂在来自巴基斯坦的百年木亭“Baradari”下，死亡与仪式在光线与空气中重新呼吸。范勃的影像《归途》让诸神背影沉入海面，与千年佛像形成无声对视。刘可与罗灵的《顺德威尼斯计划》直面城市更新的真实残酷——当废墟变成素材，记忆如何被保存？

这些作品与文物之间，并没有被强行翻译为“关系”，而是保持平行。

德国策展人哈罗·施密德提到一个细节：“深圳是一个移民城市，艺术最重要的能力，是把‘不同来源的人’放在同一个感官层级上，让他们看到彼此的影子。”

他认为，展览中大量以图像、影像、符号构成的表达方式，正好适配深圳的城市结构——快速、流动、多元。

“当你站在袁老师的原住民文物前，再走向生物数字影像，文化的边界被消解了。”

正因如此，OCAT 在回答一个问题：当城市进入文化发展新阶段，艺术机构应该如何继续前进？

双方选择以“并置”作为方法论，以“跨文明”作为叙事框架，正是希望让公众在感知到作品的同时，也感知到一种新的观看方式：

——文明不是线性的，技术不是单线条的未来；它们并存、纠缠、共振。

——而深圳，这座由不同文化、不同语言、不同梦想混合而成的城市，本身就是一个正在生成的“平行宇宙”。

“我们希望观众在展场里不仅看到艺术，更看到未来城市文化可能的结构。”OCAT 团队表示，“这是一种对深圳文化生态的长线投入——通过数字艺术与原始文明的对话，让城市再次感知自身的多维度。”

广州美术学院数字艺术科技研究所也表达了类似愿景：“数字艺术不是技术展示，它是一种新的思想容器。我们希望通过这次展览，让公众意识到：未来的艺术不是被动观看，而是主动思考、主动连接、主动进入。”

艺术本不是给答案的，它是让城市学会更好地提问。

而“平行宇宙”的真正价值，也许正在于——在此刻的深圳，让过去与未来并排，让个人与宇宙互照，让每一次凝视，都成为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