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人语|人文天地·南海潮

邵婷
01-02 08:35

深圳特区报

深圳市委机关报,改革开放的窗口

摘要

大抵是渐长的年岁削弱了对时节的敏感,任凭时间怎样反转,日子怎样流逝,我都自顾自地包裹在不自知的茧壳里,看不清岁月苒苒流去,却以为光阴慢慢走。

懵懂之中,一年春景刚过,芳草浅浅,飞萤阵阵。我的眼前耳畔,回绕着梁间燕子筑巢的身影声音,恍惚间后知后觉,才发现时间已走到了年末,春节的脚步悄然临近。

佳节将近,彩花红灯,楼层高耸,宛如天空之城倒垂于地面的大门。高楼的上空阳光染几许似火晚霞,挂于高楼两侧,霞光黑影,貌似一幅天作的春联,悬空而立。街道上行人依旧匆匆,像忘情游动的鱼,被口罩遮得严实的嘴角偶尔漏出几声春节将近的雀跃。

我知道临近的春节又一次触动了人们团圆的心情,我知道家乡弯弯绕绕的小路上已经挂满了灯笼。我知道那条小路的尽头,一定有一个在新年的钟声中再度火热起来的心灵,等着那些和我一样在去岁春风中远去的人。

我拉上沉重的行李箱,笔直的柏油路面直面向远方,和远方以外的故乡。路的表面是黑而硬的水泥沥青,厚厚地铺开,旷远绵长。走上路的人像一个渺小的点。可能有一个人这样走了很多年,从春风拂面的日子走到白雪四散的凛冬。从黑发走到白须,走着走着乘上了绿色的火车和极速的高铁,渐渐地与风同速,赶在爆竹燃起的焰火除去旧年的余迹之前,回到家的愿望不再是一个遥遥无期的约定,回家的路从此不再漫长。家乡,那个被烟花照亮的地方,一直有一盏灯,一个人,一条在夜里染了新年红的等待归人的路。

在春节,关于守灯人的传说,在乡人的故事里流传了好多个年岁。冬时白日变短,夜晚拉长,向晚的山脊有了昏黄的暮色,日光漫移,渐渐入夜,天上辰星璀璨,地面灯火迷离。夜里有风从北边呼号吹来,冬雪凌乱,家家贺新词,户户话福语,虽夜灯长明,却仍有人未归。于是庄里的人自发地提起灯笼,走上庄口去等待走在归路上的人。起初是一个人,一盏灯,一轮孤月和一颗翘首热盼的心灵,一日一日,腊月的风雪催来了更多的守灯人,更多的灯笼似夏夜萤火燎过山野寒径走向庄口,北风凛冽,众人都是红脸缩脖,等未归人,掌着灯笼翘首盼望,互相交头接耳,互聊着路上人的消息。冬夜极冷,后来有人提议隔两个小时换一人,轮流在那儿守望,大家欣然同意。那个夜晚之后,在我的家乡,岁岁今日,年年今朝,总有一盏竹灯抵着干裂的北风,守望每一个漂泊归来的倦客。

正爱红灯映木篱,寻得风雪夜归人。众星烁烁,月亮清冷的光照亮人间的夜晚,远山暗哑,雪地上有人浅行,身后的足迹是无人在意的诗行。姥姥说那群手持灯笼守在寒风中的人是我们的祖先,是时间遗落在颠簸路途中的故人,是我们每逢春节便不得不诉说回恋念叨一遍的传说。

我曾不顾夜的寒凉,在爆竹撕开的节日里欢乐,唯见灯光长明,烛火摇曳。寒风中归来的人,坐在温暖的轿车里送来祝福。落于地面的雪,再不曾冻坏孩童稚嫩的双脚。守着明灯的人,也已不需时刻注意烛芯燃尽。

那些春节前腊月的日子,夜长灯不灭,风雪渡归人。

编辑 刘彦 审读 吴剑林 二审 李璐 三审 甘霖


(作者:邵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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