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阳对话物理学家徐一鸿：作为宇宙的一部分，我们应该去了解宇宙

近日，搜狐公司创始人、董事局主席兼首席执行官、物理学博士张朝阳，与著名物理学家、德国洪堡研究奖获得者、美国艺术与科学院院士徐一鸿，展开了一场深度物理对谈。

两人跨越量子世界、天体力学，直至相对论起源等多个领域，细数物理学发展历程中的点滴，并深入探讨了物理科普的价值以及物理直觉的重要性。这场高密度的知识对谈，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

徐一鸿在对话中表示，做物理不是比学问，而是比谁更有创意、更有想法。张朝阳对此深表赞同：“创造性比知识更重要”。他建议，要多接触自然，积极进行实际的探索和思考，从而更好地培养物理直觉。

谈物理学史：徜徉不同领域的发展历程

天体物理的发展也离不开量子力学。张朝阳以白矮星为例，形象地将其比作一团致密的电子气体，在电子低速运动的情况下，泡利不相容原理导致的简并压正比于1/R⁵，而它自身引力产生的压强正比于1/R⁴。他边讲解边在黑板上绘出两条曲线，这两条曲线交汇于一点，表明两个压强可以达到平衡状态。但在高速运动情形下，电子质量会显著增大，简并压的增速会相应地放缓，最后无法抵抗引力。所以白矮星的质量存在上限，称为钱德拉塞卡极限。

徐一鸿补充道，引力像是体育比赛的进攻方，简并压像是防守方，在高速的情形下，防守方有时候会招架不住跑去帮助进攻方，这样白矮星就会坍缩为中子星。他称赞张朝阳，对物理量的幂指数依赖关系有相当敏锐的物理直觉。

此外，徐一鸿还介绍了相对论的发展史。爱因斯坦场方程的史瓦西解在质心之外存在一个奇异值，如今被称为事件视界。然而，当时爱因斯坦错误地认为，视界外的人碰到这个视界会反弹回来，是Kruskal首次正确地指出，视界只是一个由于坐标系选择不当而导致的奇异值，并非真正的物理奇点。

值得注意的是，Kruskal本身从事等离子体物理的研究，并非专门研究相对论。这一事实再次证明，做出科学成果并不一定要拥有深厚的知识储备，关键在于是否具有原创性的想法。

谈物理直觉：创造性比知识更重要

物理直觉是什么？张朝阳对此做出了解释：“物理直觉是一种能够帮助我们直接理解物理现象和规律的能力。它不仅仅是基于知识的推理，更是一种深层次的理解。”他进一步举例说明，爱因斯坦的场方程便是基于这种直觉和猜测提出的，它让爱因斯坦能够越过繁琐的物理公式，直接洞察到事物的本质。

在徐一鸿看来，从事物理研究并非比拼学问的广博，而是看谁的创意和想法更为独到。“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去思考某个问题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他回忆起在普林斯顿求学时，黑洞概念的提出者惠勒教授曾告诫他：“你应该首先用直觉去探寻答案，然后再进行计算。”因为很多学生往往只看到问题的表面，一旦遇到障碍就如被翘起的树根绊倒的行人，再也“爬”不起来了。

“创造性比知识更重要！”张朝阳也深以为然。他认为，人类的大脑具有强大的跨学科计算能力，能够创造出独一无二的事物，而创造并不一定要建立在高深学科的学习之上。他建议减少玩手机的时间，更多地接触自然，进行实际的探索和思考，这样才能更好地培养物理直觉。“我小时候在自然界中玩耍的经历让我受益匪浅，它赋予了我更直接的三维思考能力。”

谈物理科普：人类作为宇宙的一部分应该去了解宇宙

为什么要学习物理？在2024年的跨年演讲中，张朝阳曾提到，人类是宇宙的奇迹，学习物理是因为我们本就是自然界的一部分，理应探寻我们的存在之本。徐一鸿也提出相同的观点，他表示：“人类在宇宙中显得渺小，但我们仍是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们应当去了解宇宙，体验其存在的价值，并领悟作为宇宙成员的意义。”

二人不仅自己深耕物理研究，还致力于通过物理科普传递知识，激发公众对科学的热情与好奇心。徐一鸿认为，科普的重要目的之一就是鼓励年轻人踏上科学研究的征途。他的权威教科书，如《果壳中的量子场论》（Quantum Field Theory in a Nutshell）、《爱因斯坦引力导论》(Einstein Gravity in a Nutshell)等，畅销科普书《可畏的对称》(Fearful Symmetry)、《爱因斯坦的玩具》(An Old Man's Toy)等，都深受全球学术研究者与科学爱好者的喜爱。而张朝阳的《张朝阳的物理课》，自2021年起在纸壳上写下推演公式，至今已积累了2000张演算纸，两年来直播了两百多期，已成为国内物理科普的代表力量。

张朝阳认为，大脑的思维是无限驰骋的，学习应培养自主思维。即使只有基础的物理知识，也可以进行推导。他分享了自己用近一年时间自学广义相对论的经历：三分之一的时间阅读教科书和维基百科相关资料，三分之一的时间在脑海中推导，剩下的时间则在黑板上进行推导。

这一自学经历赢得了徐一鸿教授的极高赞誉：“You win my respect！”他比喻说，在金庸小说的武侠世界里，每个人都需要高人指点，没有自学成才的武术家。但在现实世界中，张朝阳这种出于兴趣而自主学习、实践的方式是值得学习和尊敬的。

当前，人工智能飞速发展，但在徐一鸿看来，它并不能帮助解决物理问题。因为短期内，AI仍在模仿人类行为，依赖于大量的数据处理和计算。而物理更多的是思考，需要创造一些原始、原创的东西。正如当年加州大学圣芭芭拉分校理论物理研究所的年轻人，抱怨研究所的计算机太落后时，院长Schrieffer的回应所言：“真正的计算机在我们头上。”

（受访企业供图）

编辑 高原 审读 郭建华 二审 李怡天 三审 刘思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