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淘宝记
刘凤桥
2023-03-29 21:32

今年3月3日,单位安排我到杭州疗养。参加工作近40年,还是第一次享受这个待遇。我和夫人都很高兴,买了机票,立即南下。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小楼一夜听春雨,明朝深巷卖杏花。”三月的杭州,柔风细雨,柳绿花红,美的醉人。我和夫人在尽情享受湖光山色之余,仍然要留些时间到古玩市场转转。

杭州西湖晨景

杭州的古玩市场有很多家,最老也是最有名的是“二百大”古玩市场,类似于北京的潘家园。我是午饭后来的,地摊上仍然有很多人。我匆匆溜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喜欢的玩艺儿,又到楼里的店铺转了转,灯光昏暗,破旧不堪,令人兴味索然。

金字塔古玩城在上城区劳动路上,一共二三十家店铺,24小时营业。据卷庐兄介绍,是杭州最高档的古玩城。我来这里转过几次,都是下午或晚上来的,没淘到什么东西,有两件动点心的,又都阴差阳错的错过了。沈阳鹿鼎记的郭森老弟告诉我,古玩都有灵性,不是人找东西,而是东西找人。该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抢也没用。我也有这样的体会,并且随着年齿渐长,体会越来越深,不仅是古玩,人生的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强求不来,也不必强求,顺其自然最好。

吴山古玩城也在上城区劳动路上,共有几百家店铺。在杭州的这十几天里,我们转的最多的就是这里,并先后淘到了几件喜欢的小东西。海螺壳笔添、清代中期(或更早)的歙石底座,都是在北区地下一层小丁的店里淘到的。海螺壳笔添是个非常特殊的东西,用小丁的话说,“我保你找不到第二个!”歙石座略有些残损,但无伤大雅,包浆皮壳很好,小丁看到明代,我觉得到清中期没问题。东西很文气,上面放个小摆件比如花插之类的一定很好看。我收藏的一些东西不是为了升值赚钱,而是为了装点家居,就是生活中能用得上的。我的生活中有了它们的陪伴,感觉有趣多了。这应该是收藏的另一种意义吧。我在小丁店里还淘到了一个铜制的指添,小巧精致,铜质很好。我开始并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只是感觉它挺好玩的。小丁告诉我,也是水盂的一种。古人看书时,手指头蘸这里的水翻书,不用蘸唾沫,既卫生又雅致。听小丁这么一讲,我茅塞顿开,脱口说了一句“讲究”!十几年前,我在沈阳怀远门古玩城淘到一对铜质的小镇尺,上面有“宰割用微”“乃登大堂”“内务府”“造办处”等字样,铜质很特别,和一般的铜制品不一样,份量很重,感觉不是普通人用的。这个小指添和我那对小镇尺是同一种铜质、又差不多是同一时期的东西,都是高级的文房物件。我问小丁能看到什么时候,他说至少到清早期,我看也没什么问题,遂议价要了。我把之前在沈阳收到的那对小镇尺讲给小丁,他听了后说“那这个我卖便宜了。”我俩哈哈一笑。小丁说,“这件东西就是从北方收来的,和你那对镇尺应该是一块的。”我们俩都为它们能团聚感到欣慰,也都深深感叹缘分这东西不可思议。

清代海螺壳笔添

清代歙石器物底座和铜质指添

自从在深圳古玩城买了一副老眼镜之后,我觉得老眼镜收藏也蛮有意思的,并动员夫人做这个专题。我们这次在吴山古玩城二楼汪小姐的店里又淘到了一副,是清代晚期的,水精镜片,镜架是纯银的,两条腿上都有“长沙宝成”的字样。这副眼镜比在深圳淘的那副时间更早,品级更高,而且保存完好,有一个原装的漆盒,正面刻的是竹林高士图,背面刻二三百个小字铭文(文略),有上款“介眉三兄大人清玩。”下落“雨田弟任贵震”。刻“雨”“田”二小印。铭文洋洋洒洒,文采斐然,主要是对水精的赞美,字也古雅隽逸,写和刻的都很好。我查了百度,未见铭文的出处,是否是任贵震自撰尚不能论定。但书法当是任贵震的手笔。任贵震(1843—1913),字鼎卿,号雨田,湖南浏阳人。清同治十三年(1874)进士,曾任翰林院庶吉士、编修、三品衔候补道台等职,曾参与清同治间《浏阳县志》的纂修工作。

清代水晶眼镜及镜盒

上款人“介眉三兄”应该是王寿柟(1840~1894),字范九,号介眉,光绪三年(1877)进士。 卒后俞樾为其撰墓志铭,收载于《春在堂杂文》。 任贵震和王寿柟生年相仿,又都是进士出身,互相认识互赠礼物是合乎情理的。

以眼镜做为礼物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说明眼镜在当时的珍稀程度。特别是像这样材质珍贵、又有名人铭文的眼镜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收藏一些,将来出一本老眼镜的书,应该也是蛮有趣的事情。

一位外号叫“秀才”的王先生也在二楼开了一家古玩店,以卖文房器物为主。王先生学识眼力都不错,人也谦和有礼。据说,王先生在杭州古玩行有“审美天花板”之誉。我在他店里买了两件东西,一个是明代的铜笔架,一截横逸斜出的树杆上雕了五颗饱满的枇杷果,错落有致,和下面的两片树叶正好构成虚实关系,一阴一阳,很见匠心,构思和工艺都堪称一流。古人对于案头器物的讲究于此可见一斑。

明代铜质笔架

王先生让给我的另一件藏品是支清代的毛笔,红木的笔杆,包浆润泽古厚,惹人怜爱。牛角笔头上刻了一圈隶书铭文:“舍则亡,放则失,约焉,束焉,心即是笔。西邨”。铭文写刻俱佳,含义深邃,不仅是行为处事的指导,也是写字的津梁,强调要追求以心为笔、收放自如的境界。做为毛笔的铭文是很恰当的。

“西邨”即吕世宜(1784-1855),字可合,号西村,祖籍金门。幼年随祖父、父亲移居厦门。道光二年(1822)举人。博学多闻,研究涉猎文字学、训诂学、音韵学、书法及金石。是清代闽台两地著名的书法家、金石学家,有“台湾金石学宗师”之称。尝执教厦门玉屏书院。著有《爱吾庐笔记》《爱吾庐文钞》《古今文字通释》等。《台湾通史》《金门志》等史料均记载。  嘉兴俞星伟兄藏有一方吕世宜题铭的端砚,收录于《春秋亭藏砚集》中。这套书是我收藏砚台的工具书之一,故对“世宜”二字印象特别深刻。

在杭州疗养期间,正好赶上西泠拍卖,文房古玩专场中,我看上了一件清代的匏器,一番争夺后终归寒斋所有。葫芦皮壳很好,上面刻的是《煎茶图》,一炉、一壶、一扇……寥寥数笔,却极雅致传神。左上方刻有铭文:“煎茶图。癸未春仲盟树生笔。”左下边刻了四句陈曼生的诗:“飞瀑畅秋源,前山开翠幌。叉手立移时,庵门揭茶牓。缦卿殷树柏。”有“冰心玉壶”“曼卿”两方印章。

清代殷树柏刻制匏器

殷树柏(1769—1847),字曼卿,号云楼,晚年号嫩云,又号西畴桑者,所居名一多庐。有《一多庐诗钞》。浙江嘉兴人,贡生。他书法、绘画都很善长。俞剑华《中国美术家人名辞典》称他“下笔恬静,无烟火气。尤擅小幅,其写山房清供图,作菖蒲、文石、瓶兰、茗壶诸品,天真闲澹,萧然有风人之致。晚喜作蔬果,尤觉天趣横生。好刻竹,尝作小楷数百言,书之扇边,刻甚精妙”云云。殷树柏1847年去世,活了79岁。这件匏器作于“癸未”1823年,正是他盛年时期的作品。“盟树生”一说是黄宗起,我认为不是。从绘画和书法风格看,“盟树生”和殷树柏应该是同一人。

编辑:陈章伟

(作者:刘凤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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