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针对女性的暴力事件在印度频繁发生，这引起了印度国内外舆论的持续关注。9月14日，2名达利特种姓（“贱民”）少女在印度北方邦一村庄遭强奸并被勒死，随后被吊在一棵树上。8月15日，印度独立日当天，古吉拉特邦政府以庆祝印度独立75周年的名义，提前释放了因于2002年在该邦轮奸19岁穆斯林孕妇比尔基斯·巴诺（Bilkis Bano）而被判有罪的11名囚犯。

这一系列的事件引起印度舆论愤怒。印度《瞭望》（Outlook）杂志网站9月18日刊文说，2012年震惊全印的“黑公交轮奸致死案”后（编者注：2012年12月16日，新德里一名23岁的医学院女生和男性友人误上一辆歹徒偷来的巴士，结果遭车上六人攻击，女生遭轮奸及毒打后被抛下车，几天后因伤重不治身亡），印度刑法为防止此类事件再度发生而做出了一系列修订。然而十几年来，在确保妇女安全和身体自主上，印度其实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双重背叛”

来自德里的印度资深电视记者芭克哈·杜特（Barkha Dutt）9月17日在美媒《华盛顿邮报》刊文评论说，作为一名愤怒的印度女性，她要挺身而出。对她来说，印度女性遭受了双重背叛：一方面是有人“毫不留情地使用强奸作为恐吓和暴力的武器”，另一方面则是政客“将女性身体转变成政治的战场”。

以上周刚刚发生的达利特种姓两姐妹遭奸杀事件为例，据英国《卫报》9月15日报道，14日下午，两名年龄分别为15岁和17岁的女孩的尸体在其家中被发现。警方透露，尸检显示姐妹二人被人拖入甘蔗田，遭强奸后被勒死。之所以姐妹二人的尸体被悬挂在树上，是为了让她们显得是自杀而死。包括死者一名邻居在内的六名男子在事件后遭逮捕，被控涉嫌强奸、谋杀、教唆和掩盖谋杀行为等罪名。

芭克哈·杜特本希望这一事件可以引起公众的愤怒，但在舆论场上高调出现的却是操弄政治的声音。对反对党而言，这是一个批评印人党籍的北方邦首席部长约吉·阿迪蒂亚纳特的机会；但在印人党的极右翼支持者看来，被捕六人中有五人是穆斯林，这让他们可以在网上“毫无羞耻地宣称某些粗暴的胜利”。芭克哈·杜特认为，没有人真的关心那两位受难的女孩。

政治操弄的痕迹不止在达利特姐妹遭奸杀事件中显现。8月15日，印度独立日当天，11名犯下轮奸罪的男子在“花环和糖果”的迎接下提早出狱。据美联社报道，这11名男子在2002年的印度教徒与穆斯林的冲突中轮奸了比尔基斯·巴诺（Bilkis Bano）。2008年，他们被裁定犯有强奸、谋杀和非法集结之罪，被判终身监禁。

面对这11名罪犯的减刑申请，由印人党执政且是现任总理莫迪“政治老巢”的古吉拉特邦政府亮了绿灯。古吉拉特邦官员解释称，这些罪犯已经在监狱里度过了14年以上的时间，他们根据1992年推出的有关政策享有减刑资格。一名官员还向路透社透露，地区监狱咨询委员会考虑到11人已经坐牢的时长和他们“良好的行为”后，给出了提前释放的建议。

现年40多岁的比尔基斯·巴诺控诉说，古吉拉特邦政府的决定让她感到麻木，动摇了她对正义的信念。11人的释放也引起了多场抗议活动。“莫迪在8月15日发表了关于印度妇女安全和保护的演讲，同一天他们就释放了强奸犯……在这样的环境下，我怎么可能安全？”一名抗议者在11人被释放后说。

系统性的困境

英国广播公司（BBC）9月17日报道指出，达利特姐妹遭奸杀事件再次让人注意到印度8000万达利特种姓妇女所面临的性暴力问题。在印度极具歧视性的种姓登记制度中，达利特位于底层。过去，印度多地政府被指未采取迅速行动回应针对达利特种姓人群的犯罪案件。

印人党执掌的北方邦政府为死者家庭提供了赔偿，承诺将以快速通道的方式加快案件审理。然而，警方的调查仍引起民众怀疑，如当地警方称，死去的两姐妹与两名涉事男子有染，受到他们要求结婚的压力。这种说法遭到死者家属强烈质疑。

当性别暴力事件发生在印人党在野的地方，印人党却牵头提出指控、呼吁调查。据印媒News18报道，8月23日，一名12岁的印度女学生在贾坎德邦遭纠缠多日的跟踪者泼汽油烧死。来自印人党的政客高调出席了这名女学生的葬礼，贾坎德邦的地方执政联盟则指控印人党在此事上煽动族群政治。

芭克哈·杜特认为，印度政客在讨论女性遭受的虐待时，往往会考虑到事件发生地的政治势力分布、肇事者和受害者的宗教以及种姓。“围绕死去女性和受创伤女孩的斗争，不应成为一种牵涉政治和意识形态的角斗运动。”杜特写道。

《瞭望》9月18日刊文讲述说，印度女性面临的危险不仅来自于基于性别的暴力，也来自对受害者的谴责声音和司法系统的辜负。“似乎我们正在加强对受害者的指责，而不是维护妇女的基本安全权。假使一个男人被释放，他将找到另一个受害者，并相信即使再次被抓，也能逍遥法外，让另一个受害者遭受二次伤害——第一次是被他所伤，第二次则是被辜负她的系统所伤。”《瞭望》的文章写道。

《瞭望》的文章举例说，在喀拉拉邦的一座地方法院中，法官在批准一名性骚扰被告保释时说，因为受害者显然穿着“性挑逗”的衣服，所以被告的罪行不算数。另外，据《华盛顿邮报》9月3日报道，印度加尔各答圣泽维尔大学的一名女性教师因其曾发布于社交平台私人账户的比基尼照片而遭到家长投诉，值得注意的是，这张照片设置了访问权限、且早已被删除。最终她因投诉失去了工作。

《瞭望》的文章据此表示，印度对妇女的态度一直是倒退的，“任何充满形容词的词汇拼盘或围绕‘妇女赋权’的华丽攻势都无法推翻这样一个事实：只有当一个人自我牺牲、安静、充当装饰、不干涉他人、过着符合父权制规范的无害生活时，才能被称为‘印度的女儿’。”

芭克哈·杜特表示，印度女性在强奸和暴力问题上承受不起因党派归属、宗教和种姓、意识形态忠诚而分裂的代价，“这理当是一个团结和清算的时刻。”

（原标题《印度性暴力事件频发，印媒体人批女性议题沦为政客角斗场》）

见习编辑 秦涵 审读 韩绍俊 审核 关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