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现代舞大师林怀民:《稻禾》安顿现代人有机呼吸

读特记者 孟迷
2017-09-14 11:04
摘要

其实,《稻禾》真正的首演并不在台北,而是在池上的稻田里——以中央山脉为背景、以黄金稻穗为舞台,2013年11月初,林怀民携云门舞者在池上收割过后的稻田里进行优先节选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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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禾》池上田间演出剧照。

从《薪传》中声嘶力竭徒手插秧,到《流浪者之歌》中三吨半稻米从天而降,台湾现代舞大师林怀民一直有着浓浓的“稻米情结”。

2013年,林怀民以台湾“稻米之乡”台东池上乡的泥土和稻米为灵感创作了第168号作品《稻禾》,作为其创办的“云门舞集”40周年大戏在台北首演。随后,《稻禾》又陆续前往纽约、伦敦、洛杉矶、新加坡、莫斯科、巴黎等地演出。

林怀民在广州与媒体分享《稻禾》创作

四年后,《稻禾》首次来到大陆,首站将于10月4—6日在广州大剧院上演,随后将前往北京、上海、杭州、厦门等城市巡演。9月13日,林怀民来到广州为戏宣传,读特记者对他进行了采访。

云门四十年,以《稻禾》向土地致敬

在《薪传》表现对于农耕拓荒的拼搏奋斗、《流浪者之歌》黄金稻谷烘托众生无尽祷告之后,林怀民再次被池上稻浪翻飞的美景和现代有机耕种深深感动。“其实我之前从未觉得自己有稻米情结,但是来到池上之后我又开始动这个脑筋。”林怀民说。

池上位于台湾东部的花东纵谷,东西两侧受到中央山脉和海岸山脉的屏障保护,形成天然的稻米种植沃土。这里最著名的莫过于伯朗大道,不仅因为金城武在此拍摄广告而揽客无数,更因为这是一条连一根电线杆都没有的古朴道路。

“在这里我看到了稻米的生命轮回:稻米收割了,农人烧田;春天来了,犁翻稻田,灌水插秧。稻田四季如此,人生如是。”林怀民说,池上之美就是人与大自然协作的和谐之美。

林怀民是城市人,对于农村和土地,有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情感。在嘉义新港故乡度过童年,他所住的街道之外就是种满稻子的平原:布秧、除草、踩水车、收割、晒谷,这些记忆深处的情景将稻米化成了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在池上感到“放下”的林怀民,想要通过舞蹈表达出这种感觉,但他也知道《稻禾》是很难的创作,因为太熟悉,或者你以为自己太熟悉。“我不想回去走《薪传》那类写实的路,那要怎么跳?最后我想,可不可以就讲阳光、泥土、风和水,花粉和谷实,以及稻米的生命轮回?”

林怀民与云门舞者在稻田里割稻。

2012年,为了寻找灵感,林华民带领云门舞者集体到池上体验割稻。早在做《薪传》的时候,他也曾把舞者们带到河边去搬石头,为了是找到一种劳动者的身体状态,“那是在排练场模拟不出来的。”

摄影家张皓然也受林怀民之邀,前后两年时间多次到池上驻点,记录一方稻田的生命周期:从初秧、结穗、收割、焚田,到春水重新灌满田地。影像设计王奕盛,则将这些美丽非凡的影像以全景和特写交织投射在天幕与地板上,营造出夺人魂魄的舞蹈空间。

与稻浪共舞,安顿现代人的有机呼吸

经过两年的打磨,《稻禾》终于诞生,通过泥土、阳光、风、水、花粉、谷实、火等章节,配以古老优美的客家歌谣、西方歌剧咏叹调、亚洲鼓乐以及风从稻田吹过的声音,为观众讲述稻米生命历程的故事。

已经四十的“云门”似乎也步入了秋收阶段,相比《薪传》的热烈、《流浪者之歌》的震撼,《稻禾》反而显得低调,舞者们以定静内敛又灵动鲜活地肢体,赞颂风、水、阳光、土地。

《稻禾》池上田间演出剧照。

其实,《稻禾》真正的首演并不在台北,而是在池上的稻田里——以中央山脉为背景、以黄金稻穗为舞台,2013年11月初,林怀民携云门舞者在池上收割过后的稻田里进行优先节选演出。天空时而艳阳高照,时而大雨滂沱,但有2000名观众和舞者一同置身稻浪中。

“我从来就不担心池上的人和其他朋友会看不懂舞蹈,只有坏的演出没有坏的观众,我的字典里就是这么写的。”林怀民说,《稻禾》不是在呈现怎么耕种的故事,这部分池上农友们已经写得非常好,“云门只是在这边截取灵感,做创作延伸。”

事实上,池上农友对于艺术的鉴赏力也超过了林怀民的预期。比如毕业于关山工商学院、有着客家语教学认证的农友叶太太,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家里墙上还挂有一幅米勒的《拾穗》,转身则是梵高的《星空下的咖啡店》,阁楼则挂满自己的书法作品。“农民不再是落后的职业,有机种稻不仅为自己的收入水平增益,还长远地为社会创造价值。“叶太太说,“对于土地,你我都是过客,我们要考虑如何把土地交给下一代。”

“农村代表人跟土地、跟大自然的和谐互动,是城市人精神的窗口,要护住,不能让水泥高楼无限制地蔓延,扼阻了我们的呼吸。”林怀民试图通过舞蹈把池上的明亮和美好带给观众,“我想,尊重土地,安顿了土地的有机呼吸,21世纪的人心才能跟着安定下来吧。”

艺术是感受,无须揣测作者的用意

在《稻禾》中,辽远而稳定的台湾客家古调、西方歌剧高昂的咏叹调,以及池上在地录制的稻浪风涛、雷鸣雨声,共同成就了它的音乐环境。

《稻禾》剧院演出照。

林怀民说,自己最早只想用客家山歌来作配乐,但找了很久也只找到20多分钟能够让人一听就能起鸡皮疙瘩的片段,因此他开始将搜索范围放大,东西方音乐同台出现,其中还包括歌剧女王玛丽亚·卡拉斯演唱的咏叹调。

“用玛利亚·卡拉斯的咏叹调来跳《稻禾》是很危险的,因为大家会有成见;有外媒甚至开玩笑说,听说玛利亚·卡拉斯还在台湾耕田?但实际上风吹麦田的画面和咏叹调一同出现时,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林怀民说,音乐是情感的东西,不分国界,未来他还愿意尝试各种不同的音乐,包括中国各民族的音乐。

现代舞并不是一个通俗易懂的艺术门类,譬如《稻禾》中《花粉II》一段,一对男女舞者被绿色稻浪投影纹身,如昆虫般交缠起舞;在《火》章节,烈火焚田的影像铺天盖地,男舞者持棍械斗,劈打舞台——这些都不一定能够被观众准确抓住释意。

但林怀民说,进了剧场,就不要去揣测作者的用意。“艺术不是一道填空题,甚至都不是是非题;你得到的是感受,而不是认知,当然知道一点背后的故事,可能会增加一点趣味。”

经常从亚洲传统文化与美学汲取灵感的林怀民,最早其实是一位小说家,留美期间开始正式习舞,于1973年创立华人社会第一个现代舞团“云门舞集”,1983年创办台北艺术大学舞蹈系,1999年创立云门2。

2013年,林怀民继玛莎•格莱姆、默斯•堪宁汉、皮娜•鲍希等舞蹈大师之后,获得有“现代舞诺贝尔奖”美誉的“美国舞蹈节终身成就奖”。

编辑 桂桐

(作者:读特记者 孟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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