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欧洲人写非洲、讲非洲人故事的文学作品陆续出版,葡萄牙作家雅拉·蒙德罗女士便是其中一位。她的小说《寻》日前已在中国出版,这位葡萄牙女作家笔下的非洲和对非洲的情感与其他的欧洲作家有很大的不同。
一旦你开始阅读这本小说,便会深深地沉浸在小说情节和作者的生活中。小说以第一人称叙事,讲述女主人公维多利亚离开葡萄牙回到出生地安哥拉寻找母亲的故事。读完后,读者能了解安哥拉的前世今生,以及当地人的真实生活。1975年安哥拉独立解放,她跟随外公一家返回欧洲,随后一直生活在葡萄牙的里斯本。可是,缺失母爱呵护的生活让她产生重回出生地的想法,她想去那儿寻找自己的母亲,寻找属于她的那段记忆。
抵达安哥拉后,她看到了最真实的安哥拉:贫富交织、喜忧参半,有上层阶级的奢侈贪婪,也有底层百姓的痛苦挣扎。在这个出生地,她心中有对未知的憧憬,也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她想深入了解这片大地,与当地人融为一体。因为她的口音和生活方式,在安哥拉人面前,她永远被“定格”为欧洲人。而在葡萄牙人的眼中,她却又被看作安哥拉女人。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非洲的许多国家脱离英、法、葡等西方殖民主的统治,纷纷获得独立解放。在当地人获得独立之后,其中很多土生土长的白皮肤非洲人不知该何去何从。他们的先辈生活在非洲大陆上,当国家独立时却不得不选择离开故土,回到陌生的欧洲。即便回到欧洲,也会面临与在非洲相似的问题:欧洲人并没有把他们当作欧洲人。缺乏身份认同,便没有归属感。一个没有归属感的群体,意味着与社会的脱节。生在黑非洲的白人和生在欧洲的黑皮肤的人,他们到底是欧洲人,还是非洲人?葡萄牙后裔莫桑比克作家、诗人米亚·科托,曾无数次在公众场合表明自己是一个非洲人,他说不能以皮肤的黑与白、褐与红来区分、定义非洲人。为此,他创作了小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种族》,以此来表达他内心对非洲的热爱和对自己非洲身份的认同。正如雅拉·蒙德罗在开篇写的:“命运对我太过苛刻。我感觉到内心混乱。把我种植在那里,却又将我连根拔起。再也没有一片土地,让我感到如此的依恋。”小说的主人公对从小就生活的葡萄牙没有归属感和认同感,因为那不是她真正的家乡。在中国,很多漂泊在大城市的年轻人,也同样面临归属感和认同感的问题。缺少认同和归属,便意味着不被社会接受,即便在一座城市生活数十年,也难以落叶生根。因此,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很多生活在非洲的白人,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非洲人还是欧洲人,因为两方的社会都没有真正接受他们。
书写和歌颂非洲女性是《寻》的主题之一。在非洲大陆上,在长达数百年的殖民统治和近代的独立战争中,女性和儿童是主要的受害者,因为他们手无寸铁,毫无反抗的能力。这些伤害不仅来自战争,还来自那些被称为“同志”的战友。《寻》与其他非洲题材小说的不同之处在于,它借小人物的生活和口吻,讲述了一个真实的安哥拉。以往非洲或者欧洲的作家都会从宏观的角度,站在国家、民族的高度去评论殖民统治和反殖民战争,却忽略了当地普通白人和黑人的真实感受。在任何年代、任何地方,战争的受害者永远不是手持长枪大炮的士兵,而是手无寸铁的妇女、儿童和老人。小说《寻》正是从女人和孩子的角度讲诉战争给她们带来的痛苦和伤害,讲述战后中上层老百姓的奢靡和底层百姓的辛酸苦辣。
《寻》讲出了非洲国家的历史和真相。作者没有以国际主义者的高姿态批判反殖民战争,也没有以悲天悯人的样子去同情受害者,而是借寻母的故事把当地人的真实状况展示给读者。小说主人公内心充满迷茫,母亲决绝的回信更让她感受到战争给那个从未谋面的母亲造成的巨大伤害,以及战争对亲情的异化。这个出生在安哥拉、长在葡萄牙的女人,也间接成为了那场战争的受害者。
作者:尚金格
编辑 陈晓玲 张克 审读 吴剑林 审核 党毅浩 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