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纾译小说”问世121年,《林译小说精选十种》再现经典
澎湃新闻
2020-06-22 09:57

自十九世纪末至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福建文人林纾借助通晓外语的口译者,以古文家的擅场笔述了大量外国文学作品,广受瞩目。其译作与严复的“严译名著”分庭抗礼,世称“林译小说”。今年是“林译小说”问世121周年,草鹭文化联合商务印书馆特于6月推出《林译小说精选十种》。

《林译小说精选十种》

《林译小说精选十种》(下文简称“新精选”)由中国海洋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中文系副教授张治主编,入选作品包括林纾成名译著、小仲马的《茶花女遗事》(即《茶花女》),华盛顿·欧文的《大食故宫馀载》(即《阿尔罕伯拉》),斯威佛特(斯威夫特)的《海外轩渠录》(即《格列佛游记》前半部),西万提司(塞万提斯)的《魔侠传》(即《堂吉诃德》),预勾(雨果)的《双雄义死录》(即《九三年》)等。整套书参照民国时期原版复刻,严格按照原书的尺寸设计,希望读者能够通过书本重温当时的历史语境与审美情景。

出版界对“林译小说”有过多次精选结集

“林译小说”与商务印书馆有着特别的缘分。在清末民初,商务印书馆刊行“说部丛书”,收集“翻译小说”三百余种,其中有一百二十多种出自林译,即以此而别立一套“林译小说丛书”。当时“林译小说”涉及欧美名家经典作品极多,几乎都是首次引入中国。1981年,商务印书馆又有新版“林译小说丛书”,编选其中十种,重新排印,大受读书界欢迎。

张治告诉澎湃新闻记者,当代出版界对“林译小说”有过多次精选结集,影响最大的还是商务印书馆1981年的“林译小说丛书”。那套书收林译小说十种,共十一册,多了一册《林纾的翻译》,收录了郑振铎、钱锺书、阿英和马泰来四位的研究文章。

《林译小说精选十种》所收录的作品均为林纾众多译著中的代表作。

“那套书的特点是:简体横排的整理本,加以现代汉语标点,适合普通读者阅读;选目精当,包括了《巴黎茶花女遗事》《块肉余生述》《吟边燕语》《不如归》《黑奴吁天录》《撒克逊劫后英雄略》《迦茵小传》《拊掌录》《离恨天》《现身说法》这十部最广为人知的林译小说;作为研究资料汇总的《林纾的翻译》,学术价值很高。”张治说。

《林纾的翻译》收入文章四篇,郑振铎的文章是林纾去世后第一篇盖棺定论之作,钱锺书的同书题文章表彰了林纾看似过时其实更经得起时间考验的翻译风格,阿英作为最早的近代文学资料收藏大家对林纾第一部翻译作品提供了一些史料说明,而马泰来写的《林纾翻译作品全目》是第一个整理林译小说及其原作底本情况的专业目录。

此番“新精选”有何特别?

“新精选”延续了十种的规模,但在很多地方有不同的考虑。张治说,首先选集采用原书复刻的形式,除了纸张质量自然有所不同,版式、尺寸、封面,乃至书中的广告页,都与一百年前商务印书馆的版式保持了一致。“原书大多数用的是‘林译小说丛书’的前身——‘说部丛书’本,适当选用个别‘林译小说丛书’本以展示不同面貌,而《巴黎茶花女遗事》用的是1923年12月商务印书馆第一版排印本。此前,商务印书馆在庆祝建馆一百二十周年时还曾出过一盒纪念特藏,收入了《茶花女遗事》的复刻影印本,采用的是1928年第五版,这里选用不同的影印底本还是很有意义的。”

之所以坚持原书复刻,张治表示是因为“林译小说”不仅属于中国文学现代化过程中广泛吸收“欧风美雨”之养料的成果,同时也见证了中国近代出版事业的发展历程。采用原书复刻的方式才能传递尽可能贴近历史的时代信息与文本形态。其次,“新精选”在不刻意回避传统经典选目的代表性基础上也做出调整,尽量兼顾名家分布、国别、不同主题和不同形式,体现林译小说的丰富性。

林纾

张治表示,有些调整是和这些年大家的文学趣味有关,比如《大食故宫馀载》是非常精巧别致的安达露西亚历史名迹写真,林纾以笔记小说体译成,独具一份魅力,今天看来反倒在比脍炙人口的《拊掌录》更有意思了;《滑稽外史》是被钱锺书称赞为笔力有时胜过原作的林译典范,也值得人们加以重视;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哈葛德小说,重点应该还是他的冒险小说,而非《迦茵小传》这种作品。

“再比如柯南·道尔,我非常不满的就是反而国内出版界一直只盯着他的福尔摩斯系列,忽视他其他方面的才华,要知道日本现在出的柯南·道尔全集,已经到第三、四十卷了,因此我们觉得选一部他的历史小说,更能体现出林译小说当年的眼界。”

他还特别提到托尔斯泰的短篇集《罗刹因果录》:“很有意思的是,林纾在1914年以后,才开始与陈家麟合作陆续从英译本翻译托尔斯泰的小说,一共出了十部长篇或中短篇集。《罗刹因果录》是最早的一个短篇集,原作看来都并不特别著名,更糟糕的是里面误收了一篇《梭伦格言》,并非托尔斯泰所作,是《秋灯谈屑》里的。但这毕竟是最早的一个林译托尔斯泰小说集,从中我们或许可以更多感受到林纾在习惯了英法绅士们的世界之后,如何开始认知俄罗斯文学的深邃和独特。因此,选收这部小说集还是很有意义的。”

最后,“新精选”也加上了张治写的长序,加上注释有四万多字,被单独印成一小册。“我希望在钱锺书、马泰来两位观点和结论的基础上,来对目前林译小说的研究现状做一个概括,同时对林译小说的价值给予尽量全面的评估。不敢‘自卖自夸’,但总觉得,即便是看似学术含量不高的编选工作,其背后有没有基本的研究眼光和学术立场,还是很重要的。”

随套书附赠民国范儿笔记本1册,封面源自商务印书馆1916年版《秋灯谭屑》。

在译述外国小说的文言文中感受文字别样魅力

细心的读者会发现,“塞万提斯”在当时被译为“西万提司”,《格列佛游记》被译为《海外轩渠录》……这些译名上的不同,会在独立成册的《序》中加以说明。

“复刻本追求原样重现,自然要保持独立的历史形态和风格。今天绝大多数中文读者应该早已练就很高的甄别能力,不太会犯类似于把‘涂尔干’、‘杜尔凯姆’、‘迪尔海姆’当成不同人的错误。钱锺书曾说,好的翻译应该使读者想要进一步去认识原作,而不是停留于此。而林译小说在他眼中就是如此。假如此说成立,我们就更不必担心自己暂时不知道西万提司就是塞万提斯、《海外轩渠录》今题《格列佛游记》了。”张治说。

在他看来,“新精选”的读者可以分成三个部分:“首先是专业读者,他们要求的是学术用途和价值,高保真的影印本最适合。第二部分是一般意义上的文学爱好者,他们大多熟悉和热爱林纾所译的那些名家名作,想必乐于从清末民初外国文学的文言最上乘译本中找到既亲切又新奇的阅读感受。但我想还应该存在第三部分的读者,他们应该是不同年龄段里迫切希望学一点文言文知识和能力的人。传统国学经典里有的是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缺少的是‘林译小说’中的海外奇遇、异国风光以及西方现代社会的生活气息。而作为桐城古文殿军的林纾,用以译述外国小说的文言文,也不同于传统意义的‘古文’,而是有很多被他改造得灵活生动的新式表达。”

编辑 陈冬云

免责声明
未经许可或明确书面授权,任何人不得复制、转载、摘编、修改、链接读特客户端内容
推荐阅读
读特热榜
IN视频
鹏友圈

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