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友人讨论生命的内容。每一天，如无意外事件，起床，洗漱，早餐，前去上班，工作，午餐，上班，回家，晚餐……中间也许加插“咖啡时间”。且自问：不管时间耗费在多少“行为”上，日子会不会被填满？

最近一次在美国的堪称完美的游玩，教我对这一形而上概念产生新的感触。我和六位同龄人所去之处，是一位友人的度假屋。1700多平方英尺的大宅，建在运河边。打开后门，往前20步是迷尔码头。河里系着两只小船。还有一只游艇，停在岸上车库旁边的棚子内，被塑料布盖住。钓鱼，是他的首选。前几天，他在微信群“晒”一条6斤多的金目鲈，倒提着战利品，神情却是满不在乎的。

访客们凭栏看水上风景，赞叹连连。在阳台上落座，喝毛尖，品纳帕谷的“梦露”葡萄酒。午饭是羊排，晚饭是一块至少一市斤、火候恰到好处的纽约牛排，都是烧烤炉上煎出来的，主人在肉上撒上五花八门的佐料，肉香夹在花香里。昨天气温暴升，热得人不敢离开冷气充足的室内。今天清凉如秋，清风轻拂。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然而，总感到有所欠缺。我把码头上拴的钓鱼线提起来，线端有一条能动弹的小鱼，这是钓饵。我把线放回去。直起腰，凝视三只野鹅后面的涟漪，顿时想及，即使是无懈可击的销魂时光，依然缺不了一个间歇，让思想飞扬，而感情沉淀。物质的、行动的、木实的人生之中，必存在着非意志可抑制、取消的空隙，那就是对超越的渴望，对“归宿”的诘问。

（原标题《生命的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