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来到南方》 阿乙 著 译林出版社 2021年4月版
小说是虚构的产物,而如何让一部小说产生干预现实的真实感,往往又是评介文本优劣和价值所在的标尺。作家毕飞宇在一次访谈中曾经讲过,“小说的真实性建立在逻辑之上”,纵观阿乙新作《骗子来到南方》,无论是短章、短篇、中篇、寓言还是故事新编,奇崛志怪总是直捣小说内核,看似不可思议的“满纸荒唐”,却都有赖于阿乙弹无虚发而又严丝合缝的情节设置紧扣在一起,形成令人绝对信服的“真实链条”。
作为一名经常被归类的70后新生代作家,阿乙被普遍认为是先锋文学从上世纪末渐趋衰弱后,重新走向兴盛的希望所在。在《灰故事》《鸟,看见我了》等最早期作品中,阿乙就已经开始以文本探索者的姿态,专注于颠覆单一的线性叙事,而将各种复杂多变的小说结构运筹得风生水起。同样,在《骗子来到南方》收录的诸多小说中,日常生活的时间性在阿乙笔下也都被完全冲垮,通过各种堪称精雕细琢的排兵布阵,欧·亨利式的小说结局以一种完全出乎意料却又水到渠成的方式呈现出来,并与那些一度看似冗余或足以令人忽视的细节形成呼应和暗合之势,进而达到最精密的耦合效应。
在压轴的《育婴堂》中,“现实的病况”和“梦中的奇遇”以双螺旋的形式交叉并进,起初互不干涉,逐渐形成互文,进而交融相合;而在《生活风格》这篇曾因“扭曲的逻辑”遭遇退稿的实验性文本中,阿乙用类似“贪吃蛇”的咬合结构,混淆起了故事的起因和结局,十足的荒诞性没有稀释故事的可信度,反而令人在虚构情境中感觉到了顺理成章的真实。不止于此,《骗子来到南方》中的几乎每部小说,都是一次对叙述可能性独一无二的试探,阿乙用他有如绣花功夫般苦心孤诣的营造,搭建起一座座极具自我风格的哥特式城堡。
在和笔者的对谈中,阿乙就曾强调:“我努力注意去把握一个度,就是叙述的方式和要叙述的内容,必须保持一个平衡”。当我们把目光投注在阿乙极具多样性的小说风格中时,当然也不应该回避阿乙融入血液的现实主义属性,不应该回避他对于福克纳所说的“诗人的声音不仅仅是人的记录,还可以成为帮助人类忍耐与获胜的支柱与栋梁”的自发承接。于是,我们在书中读到了《育婴堂》《大坝》《想学魔法的孩子》等短篇小说,还有与书名同题的中篇小说《骗子来到南方》。
在70后新生代作家群中,阿乙“苦行僧”般的艰苦耕耘,早已为文学界所共知所认同。媒体称之为“以命博文”,虽为惨烈但也真实。《骗子来到南方》是阿乙“高处再攀高”的扛鼎之作,我们当然坚信,这是一部能让阿乙收获更多理想读者的小说集,通过这些“理想读者”的传递,通往虚构和现实的“桥梁”,又会垒上一块实实在在的厚砖。
(原标题《给虚构和现实的“桥梁”垒块厚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