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某公司近日被曝出300元一次招人捐粪便，目的是利用粪便研发药物，这让许多网友不淡定了：粪便可以治病吗？7月13日，读特记者采访北京大学深圳医院消化内科医生李曦和何敏，揭开“粪便治病”之谜。

受访医生表示，肠道菌群的研究目前是国内医学界的热门，深圳已有医院针对消化道疾病和心理疾病开展了“粪菌移植”治疗，并取得良好疗效。他们认为，虽然粪菌移植前景广阔，但还存在争议之处。要对相关单位和企业的市场准入制度严格要求，才能保证粪菌移植惠及更多患者。

千年前中国已有粪菌移植疗法

粪菌移植是将健康人粪便中的功能菌群，移植到患者胃肠道内，重建新的肠道菌群，实现肠道及肠道外疾病的治疗。

“最早是我们中国人将粪便用于治疗的。”北京大学深圳医院消化内科副主任医师何敏介绍称，早在1000多年前，就有中医记载用粪水治疗疾病的方法，这味药被称为“黄龙汤”。口服“黄龙汤”其实是为了把健康人的粪菌移植到患者身上。但因为用粪水治病令很多人难以接受，所以这种治疗方法没有受到重视和普及。

1958年，一名美国医生用粪水灌肠的疗法，挽救了严重伪膜性肠炎患者的生命，这让粪菌移植走进了现代医学。但由于无法从科学角度清楚地揭示它的治疗原理，这种治疗方法依然没有引起人们重视。

随着社会进步与科学发展，肠道菌群的作用逐渐为人们所知。据媒体报道，2012年，被称为“国内现代粪菌移植第一人”的南京医科大学教授张发明在美国学习期间，得知美国医学界已经对粪菌移植研究非常重视，回国后立即组织开展中国的粪菌移植技术的研究。他带领团队在南京医科大学两家附属医院建立起标准化实验室，并完成了中国第一例具有现代意义的粪菌移植。

“近10年来，关于肠道菌群的研究越来越多。现在这项研究已经成为消化界非常热门的领域。”何敏说。

为什么粪便可以治病？

为什么粪便可以治病？“因为肠道菌群参与了某些疾病的发病过程。”北京大学深圳医院消化内科主任医师李曦解释说，肠道内的细菌有1000种以上，当肠道菌群保持平衡时，肠道内部的生态系统就能正常工作，人体才能处于一个比较健康的状态。如果肠道菌群出现紊乱，就极易引发疾病。

李曦表示，肠道菌群在人体内发挥着重要作用，与肥胖、肠道疾病、精神疾病等都有密切联系。“深圳已经有医院开展粪菌移植治疗。深圳市儿童医院就曾使用粪菌移植治疗儿童的孤独症，取得了不错的疗效。”

“还有研究显示，粪菌移植对治疗阿尔茨海默病（老年痴呆症）也能起到一定效果。”何敏解释称，这是因为大脑和肠道之间相互联系，这种联系又被称为“脑-肠轴”。在它的作用下，肠道菌群可以影响脑活动，进而影响人的情绪及行为；同时，脑活动也会影响肠道功能。

粪菌移植会有不良反应吗？何敏说，从目前公布的治疗情况来看，不良反应比较少。但可能会出现过敏、菌群失调、排斥反应等表现，“只有用粪菌移植治疗病例的数量越多，它的不良反应才会逐渐显露出来。”

中国医学与微生态学整合联盟根据2000-2020年的5688件样本统计得出，粪菌移植的不良反应的发生率约为19%，有腹泻、腹部绞痛、反胃、胀气与便秘等，其中腹泻与腹部绞痛为主要的不良反应，在所调查的样本中分别占了10%与7.35%。

粪菌移植市场应有严格准入制度

李曦表示，截至去年，国内已有90多家医院开展了粪菌移植治疗。“粪菌一般会被制成菌液和胶囊两种形式使用。‘粪便胶囊’在国内研发还不成熟，所以目前主要通过内镜下喷洒粪菌或经内镜下置管的方式进行粪菌移植。”

“通过内镜做粪菌移植的患者会比较辛苦，如果能使用胶囊治疗，这会便利很多。”李曦和何敏均表示，在内镜下做粪菌移植成本较高，从购买粪菌，到粪菌移植，再到复查，整个治疗过程需要过万元的费用。

谈及购买粪菌，何敏进一步介绍说，目前南京和广州都有医院建立了粪菌库，做粪菌移植的患者一般会从医院的粪菌库购买粪菌。

据媒体报道，2012年中国第一个医院粪菌库在南京医科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建立；2015年，粪菌库“升级”为“中华粪菌库紧急救援计划”，这也是亚洲第一个面向异地提供救治服务的粪菌库。2016年，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在华南地区率先引进粪菌移植技术，目前已建立了标准化“粪菌库，也是中国第四家粪菌紧急救援应急库。

对于有企业招募供体捐粪便的现象，何敏认为，企业开展粪菌移植研究应通过国家有关单位认证，从而保障粪菌的质量。“这个市场需要建立起严格的准入制度，如果市场乱套了，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据了解，美国食品和药品管理局(FDA)曾于2019年发出警告，两名患者移植未经抗药细菌检验的粪菌后引发严重感染，并造成一人死亡。问题出在收集粪便的流程上，捐粪者的粪便并没有进行相应的菌群检测，而在严重的感染问题发生之后，医疗机构回头检测了这位捐粪者的粪便，发现正是来自其粪便的多重耐药菌导致了两名患者的感染和极为严重的后果。当时，美国停止了一系列相关的临床试验，直到研究者们可以证明他们已制定严格流程，筛掉含有有害微生物的捐赠粪便。

“这种情况越来越少了，因为现在粪便捐献和检测流程是非常严谨的。”李曦说，目前对于供体及其粪便的检测已达到几百项，包含病毒、细菌、传染性疾病等方面。但是，人体什么样的状态才是健康状态，这个问题依然存在争议。因为菌群结构与地域、人种等有一定关系，不同健康个体捐献的粪菌的结构也不同，对于健康状态很难有统一的标准。

李曦表示，未来也许会把肠道菌群全部分离出来，并按照某种配比组合成一种健康菌群，加以培养繁殖。到那时候，就不再需要供体捐献粪便了。

编辑 陈雯莉

审核 陈建中 刘思敏 徐雅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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